赵游金还真去过,但为了符合原主人设,忍气吞声道:“没有。”
六王子终于笑了一下,“就知道你没去过!广东富饶,他家祖辈在哪里当官,锦衣玉食,吃饭的碗都是铜的。可是他爷爷不知道怎么得罪了汉人皇帝,被贬到这里来,做个县令。”
赵游金听到“吃饭的碗都是铜的”,不由好笑,一定是绝大多数西凉人一生见不到几只铜碗。后来想到县令颐指气使的样子,不由暗自吐舌。那也是寻常百姓一辈子攀不上的好前程了。
六王子道:“你们汉人自小定娃娃亲,他那没娶进门的婆娘本该一起跟来,却因为死了爷爷,守什么孝,就不能来。”
六王子道:“三年后,总算可以嫁了,可是南边李贼造反,冲撞送亲队伍,他婆娘一路乞讨,用泥土涂黑了脸,终于横跨九州,来到东北。”
赵游金心想:有这毅力,为什么不干点有意义的事呢?
六王子道:“史家兄弟一直以为她死了,几年鳏居,一见妻子,真是欣喜若狂,当即就要成婚。”
赵游金笑道:“那也挺好啊。”却见目华面露不忍。
六王子道:“他娘怀疑婆娘在路上有过男人,不愿意迎娶,我兄弟和他父母大闹一场,带婆娘两个人出去了,说要···”
目华皱着眉头接道:“说要参军,抗击我西凉!哼,真不知好歹!我们西凉人怎么他啦,又没有不让他娶老婆!”
六王子别扭道:“他就那么一说!不是没来得及么!”继续说:“我兄弟硬气,家里的钱一两也没带,二人在乱坟岗边成亲。过了一段消停日子,我兄弟每次喝醉都和我讲那时候多好。”
六王子道:“可他爹娘不这样想,他爹一定要回广东去做官,这是第十年,中原规矩是十年一勘税,京官按时过来。恰好他夫妻二人生了个孩子,养到五岁上,夫妻就教会孩子说吉祥话,抱着去看望父母。”
目华道:“你漏了,怕是还有跟他爹要来手证,参军入伍。”
六王子急道:“不是没参军么!”
他缓一缓,又说:“是个大年夜,二人抱着孩子回去,心想从此三世同堂,欢欢喜喜过日子了。”
赵游金觉得这也还算不错。却听六王子道:“我兄弟说,他爹娘见了孩子也并不欢喜,只是巴结京官,言辞间极为忌惮。原来他爹没收足税银,全家都要受牵连,新生孩子也不能活。
“我兄弟想用祖上基业贿赂京官,求他高抬贵手。京官原本答应,一眼看到他婆娘,又说:‘天下官员,你也不收税,我也不收税,那还得了?何况,你曾经对我说过什么,你没忘吧!男为奴,女为娼!’
“他婆娘也是官家小姐出身,知道这句话的分量,哭着扑到京官脚下求饶,那京官说:‘算了,今天是大年夜,我就饶了你们,只是妻贤夫祸少,我看就是你家儿媳乱了爷们儿志向,等会我带去管教。’
“他爹娘喜得不住,我兄弟抽刀就要杀人,仆役全都去阻拦他,大堂乱做一团,忽然听到‘啊’的一声,大家都朝喊声看去,他婆娘满手是血站着。原来他婆娘自己跑到边房,拿来一只女仆裁花小剪,剪去左手五指。
“京官也吓得说不出话,这才作罢。我兄弟气得浑身乱抖,根本没有办法,仆役也纷纷垂泪,可是终究保下了一家性命。
“京官在吃饭时总说,自己表妹是李贼宠妾,自己堂姐是宫里贵妃,以后无论谁赢,都有他的前程。
“旁人听到这话就算了,他娘心里却有打算,乘着儿媳失血睡去,叫下人偷偷将儿媳换了到京官房里,又劝我兄弟,不要惊扰儿媳。
“我兄弟想不到还有这样狠毒的计策。次日听二楼闹起来,以为是下人争执,走过去却见···却见京官满脸是血,一手捂脸,一手指着他婆娘骂婊|子。”
目华道:“你说这么多回,没告诉我婊|子是什么。”她又问赵游金:“婊|子是什么?”
赵游金道:“是靠陪男人睡觉吃饭的女人。”
目华点头道:“哦。”
过了一会,又问:“你们的皇后娘娘也是婊|子吗?”
赵游金一愣,慢慢道:“嗯。是天下最大的婊|子。”
目华道:“那这是句好话呀!我听着比‘贤妻良母’好。”
六王子翻个白眼,显然对于受到冷落很不满意,“中原人不愿意女人有第二个男人,这对于他们是很屈辱的事!他婆娘哭着说自己不活了,我兄弟急了,给婆娘一把刀,让她先杀了自己。
“这时他老娘心疼儿子,又是哭又是骂,居然抱来孙子,在旁劝他婆娘想开些,乞讨那三五年,说不定多少西···西凉人都经历了,那么丢脸都过来了,被京官一睡,多么光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