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游金喉咙发紧，迷迷糊糊听到“刘泽清”三个字，脑中轰隆明白过来：黄河决堤这一招，就算不是祝若明的注意，至少也经过她点头了。
祝若明道：“就算甘肃、河南、河北、还有四川人都死绝，也要阻西凉于长江。”
赵游金很确定，祝若明是个疯子。
赵游金受金雪庇护，对于西凉攻城的暴行，终究知之甚少。
假使金雪生母还活着，赵游金还可能迁怒西凉。可她连婆媳之苦都没有经历过，只觉得跟着金雪有吃有喝。
至于民族国家？她从来不知道这是什么。
忽听祝若明问她，“平成公主，你自幼出挑，颇受宠爱，据说先帝爷议论政|事时，都不避你，今日众人做个见证，公主来说，先帝爷是看中唐王，还是看重福王？”
赵游金心念电转，——金雪一猜一个准，平成公主真是祝若明毒死的。
祝若明救平成，本想平成听自己的话，拥护福王继承半边山河。
可是，平成与唐王都是皇后所出，政见也差不多，主张保存国力，压制西凉；祝若明支持的却是旁支福王，主张倾其所有歼灭西凉。
赵游金还没太想明白，嘴上已经喊道：“福王！福王！是福王！”
祝若明微笑：“对极，对极。先帝爷还说什么啦？”
赵游金可编不出来了，“就说他挺好的，要是···要是有祝将军这样的悍将辅佐，那更了不得。”
祝若明淡淡“嗯”了一声。眉目间隐隐有喜色，但不开口放赵游金回去。
祝若明率众躲避西凉军围捕，赵游金数次听西凉军马蹄嘚嘚，甚至能感受到马过时地面震颤。
可每次都被祝若明躲了过去。
西凉军日夜不休地搜山，月亮一出来，山上山下火把乱晃，红点如星，撒满荒野。
如此过了三日，祝若明都很忙，筹划跟几个老头子要印章，再血书保福王宗位，然后琢磨让谁送出去。
赵游金则坐在河边，双手接过叶舒打上来的鱼，三两下刮去鱼鳞，穿到火上烤。
烤好了。
赵游金一脚踩灭篝火，站起来要招呼叶舒吃饭。
河水哗啦啦一响，叶舒举剑刺破水面，剑尖贯着一位白鱼，首尾摇摆，水花四溅。
叶舒半边衣服都湿了，滴滴答答走上岸来，“这里地处偏僻，委屈你了。”
赵游金道：“不委屈不委屈，来来，叶舒先生，吃鱼。”
叶舒出身回鹘王子，要是跟平成公主比，那肯定寡国小民；要是跟她赵游金比，那就是皇天贵胄。一条烤鱼，当然不放在眼里，不过这人修养好，很客气地道了谢。
赵游金道：“不客气不客气，那个，叶舒先生，您什么时候，”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放我回去。”
叶舒道：“呃，去哪儿？”
赵游金道：“叶舒先生，汉人就讲究从一而终，我跟了金雪，死了要进他们家祖坟的。”
叶舒道：“金雪没有祖坟。”
赵游金的声音传了出去，一个老头子喊道：“是啊！是啊！平成公主已经是蛮夷···西凉三王子的人啦！”
赵游金再接再厉，“无所谓！反正我得回去。叶舒，你仔细想想，我和他睡觉，无伤大雅嘛，他又不用裤/裆打仗！”
不过这句话是很有伤大雅的，叶舒被呛了一下。他吃相很好，先咬一小口，再细细嚼碎鱼刺。这导致他没什么机会说话。
赵游金在旁边急得不行，真想跪下来给他磕一个。
叶舒看她这样急，赶紧咽下去，咳嗽一声，“金雪用兵奇诡，是难得将才，有他辅佐，西凉必定攻取江南，难免重蹈南宋覆辙。”
赵游金道：“哦，哦。那这跟我想和他睡觉有什么关系？”
“···”叶舒道：“你先听我说，南方尤其江苏，诗风和软，忠骨却硬，势必死守城池。”
赵游金道：“说老实话，西凉可汗想当皇帝，那谁也不要拦他，放西凉可汗冲到金銮殿上，和老皇帝好好干一仗，至于这俩傻逼愿意文试武试、喝酒猜拳，还是脱下裤子比长短，我不在乎，我希望你们也别在乎。——你非要在乎我也管不着，但你不能把我抓来抓去，懂吗叶舒。”
过了好久，叶舒不吭声，只静静望着水面。
就在赵游金决定放弃的时候，叶舒轻声道：“金雪很可怕。”
赵游金立即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不要回去，”叶舒道：“赵游金，我想你自己选一次，金雪很可怕。”
赵游金发了一会呆，回想了一下，伸出右手食指，在左手手心画了个圈，然后翻手背抹去。
赵游金道：“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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