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舒怒目而视:“那什么是聪明?像你这样苟且偷生就是聪明么?”
赵游金道:“我送你一句话,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叶舒道:“随他去吧?!”
“是啊。不然呢?天要下雨,你在地上拿个盆接着?有用吗?”
叶舒好像被赵游金扇了一耳光。
又看了看他脸色,赵游金道:“再多道理,你去和金雪说好了。——怎么不去啊?不会是仗着我不能把你怎么样吧,那你也很聪明嘛!”
叶舒噎了一下。半晌,“金雪知道你说过这话吗?”
赵游金从小到大,最烦打小报告的,“大哥。金雪是个男人,他不在乎我给你出过多少主意,他顶多在乎咱俩睡没睡过觉。”
叶舒道:“什么?”
赵游金自己说:“问题是——以前没睡过。”
赵游金抄书从来不忘脑子里记,《女则》纸笔过,妄语心中留,“那么,以后,你敢睡我吗?”
“什么?!”
“你不敢。金雪对我还在兴头上,你要是强迫,金雪先心疼心疼我,过半年想起来不舒服了,再一脚踢开,我损失什么?我跟他要点钱,到别处另过呗。你可倒霉了。”
叶舒脸上红绿交错,最终忍气吞声道:“赵游金,你不是庸人,不必效忠皇帝,更不要拘泥男女之情,为什么不能跟我一起,游说各大阵营,为百姓争取一点平衡呢?”
赵游金老老实实道:“我不知道什么忠孝仁义,我只知道,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
叶舒:“···”
赵游金递给他一只梨子,“你今天跟我说这些话,心里应该并不讨厌我。”
叶舒接过梨子,眼皮低垂,淡淡“嗯”了一声。
赵游金盯着他:“你不讨厌我,你只是清楚,欺负我没后果。”
她丢掉梨核,拍掉手上残渣,站了起来,往外走两步,又扭回头看他,“你可真猥琐啊!”
大概叶舒出生头一回被人说“猥琐”,面色有点尴尬,手里拿着半拉梨子,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吃。
赵游金看他不服,两步走过去,照着叶舒膝盖就是一脚,“承不承认自己猥琐?承不承认?快承认!”
可是任由赵游金连踢几脚,叶舒不动如山。
赵游金觉得自己也有点恃强凌弱,不好意思了,抓起地上的一碗梨子,大摇大摆走了。
回到帐中,金雪正坐在床边,翻看书信,只见他唰地翻过手腕,将那张纸倒扣在一旁。
赵游金走过去的时候,只能在从纸背看到“河北”两个字。
赵游金拿起小刀,削出一只梨子,片好一块,用拇指藏住刀刃,喂到金雪嘴里。
金雪笑着吃了,“你跟叶舒闹什么呢。”
赵游金把小刀果碗都放到他怀里:“你又派人跟我。”
金雪道:“没办法!即使日日排查,我还是不放心你和粮草。可是过两天父汗回来,更不敢让你出帐,这两天先放你出去,找人跟着你。”
赵游金看了金雪一会,食指挠他嘴角,微微弯腰,与他平视:“张嘴。”
金雪笑着张开嘴,由她揪嘴皮,摆弄一番后,舔舔她手指摸过的地方,“口疮好了吧?”
的确好了。
赵游金转身坐回金雪身边,用刀背一下下敲碗沿,“那我和他说话,你也听到了?”
金雪道:“这个真没有。叶舒警惕性很高,我的人一过去他就不说话了,就见你骂他猥琐,还踢他来着。”
话音刚落,帐外一阵号角响动,金雪面色微凛,站起身来,快步走到帐帘前,扒在缝隙处张望。
赵游金跟过去也想看,被金雪一把提溜到身后,教训她,“小鸡崽子别往狼窝跟前凑!”
如血残阳中,十几骑奔袭而来,隆隆如摇晃铁塔,右手都斜提一支长矛,尖头蓝光幽幽,鬼火般窜出虚影。
金雪对赵游金道:“别动。”轻轻松开她,弯腰从靴子里抽出匕首。
也不见他怎样动作,那匕首就转成一朵碗口大的白花,凌空飞向当先一骑。
远远“卡拉”一声,长矛带右手打旋儿掉落,嗖地一声,横|插|在草地上。
骑兵惨叫一声,还在往前冲,断腕光秃秃地淌了好长一段血迹。
其余人听到号角,也立刻冲出帐篷厮杀,几个人藏在帐篷后面,拉起绊马索一围,立刻将十几骑制住,先砍了一半,又把剩下的人绑好。
人尸马尸横七竖八堆成小山,旁边帐篷上也是大片大片血迹,刚砍下来的人口咕噜噜乱滚,腔子里的血划出一笔粗|粗|长|长|的红。
金雪让哲布审问活下来的人,哲布查检一翻,却告诉金雪,这些人被割掉了舌头。
金雪一只脚站在帐外,一只脚站在帐中,帐帘披在肩上,没什么表情道:“无所谓,反正就是些河南民间的抗夷流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