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雪震撼不已。
赵游金伸出食指,哭着指他,“可是她们打你,这里。还有这里。还有这里。”
金雪低头一看。
赵游金所指,每一处都是他身上的伤。
他再抬起头,看赵游金坐都坐不稳当,手指却稳稳当当的。
他不由弯起嘴角来,“那怎么办?你护着我啊。”
赵游金盯了他很久,忽然耷拉下脑袋,带着几分苦涩笑道,“不行。”
金雪猛地站起来,“为什么不行?”
赵游金轻声道:“我做不到。”她搂着他的腰,把脸贴上去,“你怕还有伏兵,所以左手拿着刀。只能把我扛在右肩上。金雪,要是我像祝若明那么厉害···”
赵游金摸到他后腰凹伤,心里难受,腾出只手,抓起他衣角,擤了把鼻涕,囔声道:“不过,我不觉得祝若明有什么了不起。真的!”
金雪道:“真的。真的。你现在说话怎么和老六一样。”
赵游金道:“祝若明难道不懂吗?她的努力毫无意义!她为昌朝可以豁出命去,可那些昌朝的皇帝王爷呢?吃得肥头大耳,豫王生了二百多个孩子!祝若明能让他们争点气么?不能!那还卖个锤子的命!这不傻逼吗。
“不过我呢?我又好到哪里去?金雪。你是我剪指甲都害怕剪到肉的人,祝若明用箭射|你,我却没有办法。”
赵游金颠三倒四:“你要上战场,指甲剪得好有什么意义?可是指甲剪坏了也很疼的,难道就不剪了么?祝若明打你,我管不住,你爹让你去挨打,我也管不住。没人听我的。”
金雪沉默,良久,轻轻道,“游金。”
赵游金道:“为什么他们不喜欢你啊?为什么他们不能和我一样喜欢你啊!”
她开始骂脏话,“我操,受不了。祝若明真他妈有病,效忠效忠,效个锤子忠!”
脸一转,又指着他:“还有你爹,也他妈是个傻逼,好像当不上皇帝就要死,滚滚滚!亲儿子都能往外送,让我说那就是呸!贱逼,大贱逼!”
最后,赵游金仰起头,对帐顶挥舞拳头,“傻逼!都傻逼!!”
一把松开金雪的腰,摇摇晃晃踩在床上,对金雪眯起眼,“你也傻逼。懂吗?”
金雪目光顿了顿,眼皮低垂,嘴角的弧度维持不住,慢慢绷紧了,语气非常平静,“懂。”
···
赵游金做了个梦,梦到金雪又要打仗,她就给金雪定了个闹钟,结果闹钟没电了,到点不响,金雪起床迟了就特别急。急着急着,一拍脑门道:“今天节假日,不用打仗。”
一切轻松得就像她还在现代的时候一样。
赵游金迷迷瞪瞪爬起来,然后一手摁在金雪小腹上。
硬邦邦的。
滑不留手。
像一块巧克力状铁板。
“诶?”
她怎么能···上床了···
赵游金坐回去,伸手探入枕下。
摸了个空。
没有手机也没有闹钟。
只有一把金雪的头发。
赵游金搓了搓手,一点点搓掉缠在指间的头发。
无奈金雪头发又多又密,此举破费了一点功夫。
好容易把手从枕头底下抽回来。
一抬头,正对上金雪的眼。
赵游金往后一躲,趴在床边,随时准备踏出去穿鞋,“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上来的!你别踹我!”
这完全是从战争中积累的经验——金雪日日练兵,经常来不及回来,就和哲布睡在外营,赵游金有一次起夜喝水,水一喝完,就不记得金雪回来的事,打着哈欠爬到床上。
本来挨边睡也没事,赵游金运气不好,一手摸到了不该摸的,当时把金雪摸醒了。
金雪脚一蹬,就把赵游金踹下床去了。
金雪为这件事骂了赵游金很久,骂她真是不知廉耻。骂完还警告她,再有一次就不是踹到床下面,而是踹到帐篷外面。
赵游金以为金雪肯定又要生气了,结果他只是朝这边看了两眼,自己用左手撑起身子来,淡淡道:“没事。”
赵游金一边穿鞋一边道:“哇。你今天真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是不是因为伤口疼,没精力骂我?那我去给你煎药。你喝了会好点。不过好了也别老骂我···”
说完一溜烟窜出帐篷。等熬好端回去,在帐篷外面就听到有人在哭,赵游金“噫”了一声,嘀咕:“谁啊。”
进去一看,正是灰头土脸的万夫长,站在那里哭得好不伤心,显然是刚从商丘逃回来。
赵游金放下药碗,金雪端起来,吹了吹,“昨晚死的都是你的安达,你难过,我都懂,可说到底,这是你们自己擅离军营的缘故,这事说小,可也不小。我不让你出去,你出去了。去哪里,见到谁,聊什么。我都不知道。泄露军机,也不是没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