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苏言灼喘着粗气，伏在他肩上，脸上的绯色渐渐退去，“不能在这里。”
宋栖迟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没关系，只要我属于你，在哪里都可以。”
苏言灼噌地站了起来，转身狼狈地出了门。
宋栖迟：“……”
他看着几乎落荒而逃的苏言灼，闷笑出声。
点完火就跑，是苏言灼无疑了。
他觉得该泡冷水澡的不是苏言灼……而是他。
宋栖迟从储物戒拿了一件新的外袍披上，几步出了门，他也需要静静心。
刚走到院中，就见坐在石桌旁的君亦然，桌上放了一壶酒和两个杯子，他看了片刻，大步走过去，坐到君亦然对面，“君师叔好雅兴，出门都随身带着酒。”
君亦然掀开瓶塞，给他斟了一杯，“尝尝，君兰殿的桃颜，三百年份的，我轻易不招待人。”
宋栖迟没接，手指在石桌上敲了敲，嘴角含笑，“师叔想和我说什么？”
君亦然从他还有点红肿的唇上划过，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和你说说你师父。”
宋栖迟肃了神色，微微颔首，“请讲。”
君亦然抿了一口酒，“师兄的性子与其说冷，不如说孤僻，我和他相处了几百年，从没见他对谁如此上心在意过，即便是我们这几个师兄弟他也十分冷淡，只做了自己该做的事。”
宋栖迟没有打断他。
君亦然继续道，“师兄替你换血的事我是知道的，我问他为何要如此大费周折？他说，他不想你生生世世都背负着帝莲之主的使命，那样太过残忍。”
宋栖迟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轻轻抽搐。
“对了，你大概不知道，当年带你进云天之巅时，帝莲就出现了异动，是师兄替你压制了体内的血脉之力，后来又替你换血，只要你到了二十岁，他的血与你的完全融合，帝莲就辨不出真假，他就可以取你而代之。”
宋栖迟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不知道师兄为什么那么紧张你，但只要你一出事，他就会心神不宁，你以前只要出闲云峰，他都会默默跟在身后。”
宋栖迟双手已经紧握成拳，指甲掐得掌心生疼。
苏言灼在他面前真的伪装得太好，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一点异样，所以前世才会毫不犹豫地离开。
而那一次的离开彻底伤了苏言灼，后来才会用那样惨烈的方式报复他。
凭一己之力，搅乱五国政局，然后约战九州，在天堑之渊布下五行镇魂阵，又在最后关头将九重帝莲交给他。
他用换血之术，欺骗了帝莲，用命帮他逃过轮回宿命，又为他对付古族铺下了道路。
他算好了一切，却没算到他对他的心意，他辜负了他的一切布置。
他想起苏言灼曾经在天堑之渊脱口而出的话，一次一次看着他转身离去，他当时不明白，这“一次一次”是何意。
直到他在钟易弦的密室里看到密卷里的记忆。
万年前，天门未闭，九州大陆时有人飞升，可后来古族与人族大战，浊气沸腾，生成魔气肆虐九州，上界神官以人间充满罪孽为由关闭了飞升的天门。
后来成为宋族族长的宋盛和怜悯人间遭劫、魔物无道，一剑劈开了天门，以凡人之身登了上界，并盗取了上界至宝九心幽莲。
回到人间后，他以自身精血为引，炼制了九重帝莲，他心系众生，唯一一点私心就是……苏景宜。
他留下了九心幽莲的莲心，在他决定将魔物封进天堑之渊前，他哄骗苏景宜将莲心吞下。
九心幽莲是神物，服下莲心可不生不死，灵魂不灭。
所以，后来在大战中苏景宜即便肉身尽毁，灵魂却依然永存世间，不入轮回。
宋栖迟没有看到后面的记忆，却能猜测出苏景宜用灵魂之体跟了宋盛和整整八世，一次一次看着他踏进魔渊，却无可奈何。
他不知道苏景宜是怎么变成的苏言灼，但想来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他似乎有点明白，苏言灼对他的执着，万年时间啊，谁又能把一个人记了万年？
沧海桑田变换了几轮，荒冢陈土又埋了多少旧骨？苏景宜却一直执着地在寻一个人，一世又一世。
宋栖迟心脏抽痛，帝莲像是感受到他的情绪般，在心口急速旋转。
“师叔和我说这些是想做什么？”宋栖迟哑着声问。
君亦然起身，负手离开，声音远远传来，“让你别负他。”
宋栖迟苦笑，他怎么敢？又怎么舍得？
第61章 云天之巅遇袭
几人在小院休养了几天，苏言灼又恢复了那副淡然无波的模样，宋栖迟越来越喜欢和他黏在一起，无论做什么都会征询他的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