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没人在意，毕竟下人之间发生一些争斗是很常见的事，大哥让管家查了查，却没发现任何线索，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可没过几天，府上的丫鬟仆人全都接二连三的被人用同样的手法掐死，最后就是……大哥。”
众人的心神被他吸引过去，“大哥虽然不是修道之人，但力气极大，一般人不是他的对手，凶手大概没办法一下子掐死大哥，所以用了其他手段，大哥死时额头上插了一根飞镖，我当时太过悲痛，没有仔细看，隐约记得好像是云色的，形状有点像云纹。”
他话落下，苏言灼和宋栖迟没什么反应，钟易弦执杯的手微顿了一下，又恢复如常，唯一一个脸色变化明显的是站在冷行帆身后的钟桀，像是隐忍，又像是愤怒。
宋栖迟不动声色地将所有人的表情看在眼里，冷行帆看上去很疲惫，像是真的为兄长之事耗尽心力。
众人没有出声，继续听冷行帆叙述，“我这段时间一直在让钟统领追查凶手，可是没有一点头绪。”
说着他起身朝众人一拜到底，“肯请诸位援手，替我查出杀害大哥的凶手，冷某定有重谢。”
钟易弦掩唇咳嗽，虚弱笑道：“副城主不必多礼，我等正有此意。”
“多谢殿下和两位仙师。”感谢的话说得真心实意。
离开时，宋栖迟注意到，苏言灼自始至终没动过那杯茶。
一行人在城主府住了下来，宋栖迟倚在窗边，折了一支从窗外探进来的木兰，低头嗅了两口，“这冷行帆的话看似把该说的都说了，但实际上全是废话，没有锁定怀疑的对象，也不知道凶手杀人的动机。还有一点，他刻意提了那支云纹镖，却没提自己的住处为何被烧，好像在刻意淡化这件事……”
宋栖迟说了半天却没听见一点回应，回头一看，苏言灼已经入定。
天地寂静，万物长宁。
他目光放肆地落在他的脸上，一寸一寸描摹着他的眉眼，每多看一眼，心中的痛就无法抑制。
前世苏言灼有多惨烈，今生他就有多畏怯。
他想起前世到最后时，五国混战之下，魔物从四面八方涌出，人族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浩劫，冥河淌血，终南山倾，万马齐声同悲，百姓民不聊生。
从结果来看，人族依旧承受了灾难，苏言灼的筹谋并未起到作用，也或许能起作用，前提是他活着，他会用毕生之力去延续苏言灼的成果。
可有些事人算不如天算，他被九重帝莲带回了过去，也让他看见了这片土地最终的结局。
支离破碎，狼烟遍地。
重生之后，他一直不敢去回想前世在最后看到的画面，自欺欺人地沉浸于眼前的安宁。苏言灼还在，云天之巅还在，一切都还未发生。
可是一切就真的不会发生了吗？
九重帝莲，天地至宝，传说每凋零一瓣就有一场灭世之祸，他不知道真假，但他好像明白了帝莲带他回来的意义。
走向属于他的既定命运。
那么他还有资格给苏言灼想要的一切吗？
就在宋栖迟出神之时，窗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宋栖迟转头朝院子里看去，角落里一个破烂的簸箕被推开，一个小人儿从洞里爬了出来，刚一抬头，就对上宋栖迟探究的视线，吓得立马缩了回去。
宋栖迟：“……”他有那么吓人吗？
不过想起刚刚看到的小孩儿，宋栖迟皱了皱眉，那张脸虽然黑得看不出人样，但那双眼睛却极其清澈，仿佛似曾相识。
宋栖迟垂眸深思。
一直到晚上，苏言灼才打坐完毕，睁开眼看了宋栖迟好一会儿才道，“走吧，再去探探城主府。”
其实宋栖迟说的话他都听见了，只是心里憋着一股郁气，不想回应。宋栖迟脸上的笑意一如既往的浅淡，“不，咱们先探探隔壁院子，也许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隔壁是钟易弦和他的护卫黑九，想起那个低调得没有丝毫存在感的护卫，宋栖迟眼睛眯了眯。
苏言灼什么都没说，掐了个诀，替他隐匿了气息。修仙之人五感敏锐，一有人靠近就会被察觉，当然，前提是境界超过对方。苏言灼在境界上已达巅峰，天下与他同阶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并不需要刻意隐藏，需要隐藏的是宋栖迟。
他今生修炼不过十八载，只是堪堪达到灵师境，离苏言灼的大宗师境差的何止是十万八千里。不过加上前世的经验以及九重帝莲，他的修炼不能以常理定夺。
但现在，还是需要靠苏言灼，黑九的境界比他高。
不出所料，钟易弦房里的确发生着一些意想不到的事，宋栖迟揭开一片瓦，半倚在房顶上，看了看负手而立的苏言灼，传音道：“师父要不要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