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之下,传来龙嗤不甘的嚎叫,“不,不可能!”
身上被他吸纳的魔气像是腐烂的肉一样一块块掉落,不过片刻就只剩下一副惨白的骨架,那是他的真身。
宋栖迟心念一动,白骨化作飞灰。
宋玄都也吸收了魔气,受到波及,见状想逃,被一柄见封住了退路。
是……凝魄。
凝魄有灵,主人逝去的哀恸让它剑身轻颤,宛若悲鸣,它几乎凭借本能拦下了伤害过苏言灼的宋玄都。
宋栖迟的感观随着九心幽莲的光源绵延,那一瞬,九州皆在他的感知当中。
他心念一动,长冥飞射而出,与凝魄一前一后形成夹击。宋玄都捂住胸口,脸色阴狠,奋力劈开两把剑。
但他已被九心幽莲的力量所伤,加之凝魄含怨,力量爆发,不过片刻就在宋栖迟到意念之下,被长冥和凝魄刺成了血窟窿。
“天道不公!”宋玄都口中鲜血肆流,目光死死地盯着宋栖迟,心有不甘。
凭什么,他从小天资卓绝,凭什么就要被困在这片被上界遗忘的天地?
眼看就要成功了,他不甘心,不甘心!
…
宋栖迟睁开眼,眸中含了一丝悲悯,他居高临下,宛若俯瞰众生的神明,“众生造业,百劫不坏;诸缘若熟,必生后果。我宋栖迟今生除了苏言灼,不负任何人,望尔等好自为之。”
他目光扫过宛若行尸走肉的凤沉,无声无息的君亦然、只剩半口气的苏蕴、以及依旧昏迷不醒的钟易弦,黑九、无伤……这些与他有关或者无关的人……
苏言灼魂息已散,再无轮回的可能,但他说过,他是他的,从身到心,生生世世。
以前,都是苏言灼看着他离开,现在轮到他了,其实连着两世,他都眼睁睁看着苏言灼死在他眼前。
第一次撕心裂肺,终成梦魇,第二次……他想陪他同生共死。
宋栖迟抬头望了望焕然一新的天,垂眸,手掌轻抬,灵力倾泻,大地宛若枯木逢春,老枝抽发新芽,重伤的人伤口渐渐愈合,死去的人睁开了双眼。
而宋栖迟的身体却变得越来越虚幻,他燃烧了魂息,利用九心幽莲溯世的功能,意随心动,回溯了部分人的生命。
道古的身形渐渐凝实,朝着半空深深行礼。
凤沉看着苏醒过来而且完好无损的君亦然,再也顾不上矜持,直直扑了过去,无声哽咽。
君亦然叹了口气,搂住他,“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九心幽莲的神光淡去,宋栖迟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天地,低声道,“苏言灼,别走太快了……”
快了他就追不上了。
宋栖迟到身影彻底消散,瞭望台上寂静无声。
凤沉泪眼模糊地看着,呢喃道,“小混蛋,我以后再也不骂你了……”
他刚说完,就见虚空金光大盛,一道庄严巍峨的金门缓缓浮现,祥云瑞瑞,百鸟绕着门梁啼鸣。
有人高呼,“是天门,是天门!”
对九州封闭万年的天门,至此重开。
门内走出一道身影,白衣堆雪,容颜似月,额间神印华光灿灿,却让君亦然和凤沉瞬间直起了身,君亦然迟疑唤道,“师兄?”
苏言灼看了他一眼,浅浅颔首,“吾乃上界司法之神,如今历劫归来,特请帝君重开下界飞升之门,九州灾祸由人心起,亦由人心灭,望尔等好生修行,早登大道。”
众人弯腰行礼,“谨尊上谕。”
苏言灼望向虚空,低喝一声,“宋栖迟,还不滚出来。”
随着他的话落,一道身影缓缓凝实,轻袍缓带,神采恣意,可眼中却莫名闪烁着心虚,只见他扯着白袍神官的袖子,脸上极尽讨好之色,“我错了,我哪儿知道在上界的时候你就对我有意思,我下凡渡劫,你还眼巴巴地跟了下来……”
在恢复神格的一瞬,他就记起了所有。
“这么说,是我自作多情了?”苏言灼冷着脸问,回归神位之后,才知道这混蛋当初有多不开窍。
同为上界三十六正神,每隔万年就要渡一次生死劫,在劫到来之前,谁都不知道是什么,谁能想到,堂堂司战之神,渡的竟然是情劫,这个劫还渡了万年才成功。
当然,在上界也就二十几年时间,但这对一个正神来说,实在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儿。
虚空中,传来青年神官讨饶的声音,“不是,是我的错,你就别抓着过去不放了好不好?我的心,我的肝,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别生气了好不好?”
白袍神官不理。
青衣神官继续纠缠,“师父~”
声音渐行渐远,天门消失,留下一地静谧。
自此,九州留下无数的猜测与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