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门口,君亦然停住脚步,回头,解开了他手上的绳子,指着他身后那棵大得快成精的柳树,“折根柳条过来。”
凤沉:“……”不,他不想。
可看着君亦然沉静如水的眸子,他莫名不敢反驳,死要面子地咕哝了一句,“折就折,我还怕你不成?”
但身体却很诚实,几步走到柳树前,寻找着合适的……挨打工具。
他很小的时候就在云天之巅了,不知来路,也不知去处,他偶尔也有疑惑,别人都有父母,为何他没有。
他曾经也问过苏言灼,得到的答案却很残酷,他是捡来的,无父无母。一开始他还会难过,后来师门氛围的包裹之下,他已经很少会想起那些事儿。
他有一个不管事的师父,却有三个对他严厉又宠爱的师兄,苏言灼教他最多,君亦然却管他最多,大到管理宗门,小到衣食住行,几乎都是君亦然在操心。
所以只要有正当理由,君亦然要罚他,他从来不会忤逆。
握着比拇指还粗的柳条,凤沉一张俊俏的脸皱成了苦瓜,遵从是一回事了,怕不怕又是另一回事……
君亦然坐在案前,手上一道道指令发出,只见笔墨浮动,蓝蝶闪烁。墨遥现在不管事,苏言灼腾不出手,唯一能帮他分担点凤沉还不靠谱,几乎整个云天之巅的事宜都压在他身上。
凤沉也不是真的没心没肺,看得出君亦然很忙,甚至有点焦头烂额,他不知道在他昏迷期间发生了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莫名地,他有些心疼和愧疚。
他没唤沉浸在事务中的君亦然,捧着柳条跪在案前,规矩请罚的姿态他其实只对苏言灼用过,在君亦然面前,大概仗着他的偏宠,素来十分随意。
等君亦然处理完,已经一个时辰后,他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儿,抬起头,从凤沉踏进门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只是想晾他一晾,按凤沉以往的性子早就卖乖求饶了,可今天却没整出什么幺蛾子。
真是破天荒了。
他起身,走到凤沉面前,拿起他手中柳条把玩了片刻,“全树最细的一根吧?”
凤沉:“……”虽然是事实,但别拆穿好吗?
这样想着,但凤沉没有一点不好意思,他真心认错,却也没有挨打癖好,能让自己少受点罪,谁会上赶着找抽?
君亦然无言片刻,仿佛习以为常,然后,他扬起手,一柳条猝不及防地抽下。
凤沉白皙的掌心多了一条红楞,手臂疼得一颤,却没有移动分毫。
“两次都栽在同一个人手里,凤沉,你是不是傻?”君亦然手上不停,柳条如利刃抽落,他心疼却没有心软。
如果九州太平,他尚能一直护着他的天真,可如今的局面,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凤沉必须学会一个人面对。
不过片刻,凤沉掌心就肿了一指高,皮肤晶莹透亮。
要让云天之巅的弟子知道,堂堂凤来殿殿主竟跪在这里被打手心,估计会惊掉一大堆人的下巴。
可凤沉并不在乎,因为这个人是君亦然,是他师兄,也是他……朦胧间放在心上之人。
君亦然见他今天安安静静受罚,便知他在认真反省,凤沉自己可能都没发现他身上的一些特质,胡闹归胡闹,但真正入心时却一声不吭。
尤其是对一个人怀有愧疚时。
“别对人心失去警惕,外面不是云天之巅,外面的人也不是我们师兄弟。”君亦然垂着眼,嗖嗖几下抽破了他的掌心。
鲜血洇出,凤沉疼得浑身发抖,牙齿紧紧咬住口腔内壁才没让自己惨叫出声,以往他很喜欢卖惨,因为这样就会得到疼惜和怜悯,可这次他不想。
他听出了君亦然话里的凝重之意,低声应道,“……知道了,这次是我的错。”
如果不是他警惕心太低,也不会如此轻易中了苏蕴的招。
君亦然停了手,“起来吧,药就别上了,疼着清醒清醒。”
凤沉撇嘴,嘀咕道,“不疼我也很清醒。”
君亦然瞪他,“你就庆幸吧,要让师兄知道你犯了如此蠢的错误,你身后的两团可以不要了。”
凤沉:“……”能不能别那么直接,他不要脸的吗?整个云天之巅,除了宋栖迟,大概只有他挨罚的时候会被责臀吧?
第85章 夫管严?
紫竹林的静谧没有维持多久就被匆匆而来的墨遥打断,墨遥跪在林外,沉声道,“师兄,有消息称魔主会在三日后,于天堑之渊现世。”
由于阵法的缘故,墨遥的声音犹如响在耳边,正在调息的苏言灼瞬间睁开的眼。
宋栖迟也听到了他的话,蹭地起身,几步走到门口,想到什么他猛然停住脚步,回头看着苏言灼,“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