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苏道友的固魂石另有用处,甚至舍不得分出一小半给他,免得有影响尊者恢复的可能。
你为了龙魂丹去看他的那次,他本来很高兴,后来发现你是为了尊者才去的,哭了一盘子眼泪,还自己劝自己说:这很正常,尊者对你恩重如山,而他是个罪人,你挂念尊者才是对的。
他甚至自责,觉得是自己的存在委屈了你被迫去看厌恶的人。
恩师比他更重要,这很正常,所以他和尊者同时能用上的东西他连想也不敢想。
甚至连我给他炼制的龙魂丹他都要留着,定要等到尊者确定不用再吃,哪怕材料我付了灵石、哪怕那龙魂丹中的很多材料都是他找来的,比如那块让他瞎眼瘸腿的魔龙魄。
可是他竟然不敢用,只因这丹尊者可能会用得上,他拿能给自己救命的东西给人家备用,你说可笑不可笑?
当然,这是他自己脑疾深重,与人无尤,他把自己放在太低的位置上了。
你在他心里的位置永远最重,而他在你这里却不知被排到了哪里,别说他不敢确定,我猜你自己是不是都无法确定?
他是瞎了眼,但好歹没有傻到底,有些事情,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彼此糊涂着过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摆出来说了就只会伤感情,尊者说是吗?”
苏卿北的呼吸急促了些,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握起,却终究不知该如何去反驳。
昊空尊者的脸色不太好看:“看来将丹师对本尊的徒儿有诸多不满,今日畅所欲言,到底是想要说什么?”
将离的胸口重重的起伏了两次,沉沉的叹气:“尊者说笑了,我哪里敢对苏兄不满,更没有什么目的,不过是人累得狠了,胡言乱语几句罢了。
我只是陈宵枫的朋友,又不是他爹,他自己愿意的事,我满与不满又有什么关系?
我也就只能趁他昏迷发几句牢骚,但凡他醒来发现了我如此对苏兄说话,想来又要与我闹绝交了。”
他顿了顿,撑起身子探向苏卿北的方向,言辞恳切的对他道:“这一次,我紧赶慢赶,总算没有来得太晚,抢回了他的一条小命儿,但下一次、下下次,谁也无法预料。
感情之中没有公平,再多的理由对错都敌不过他的一句‘我愿意’。
将某只是希望苏兄你能看在他的身子其实不怎么康健的份儿上,多留意他几分。
你也知道他的神魂有损,是入不得轮回的,死了,就真的没了。
他不怕死,可是若真到了那一天,你就算是后悔,也是无用了呀。”
他见苏卿北始终垂着眼睛不说话,撑着椅子扶手的手指又紧了紧,指尖有些发白,语声又温柔下来:
“我刚才也是看他命在旦夕,一时激动,脑子不清楚了,说话语无伦次,苏兄你不要在意。
我终究是个外人,不懂你们之间的相处,看到的事也片面,本不该多嘴的。”
苏卿北终于抬起眼来,沉声道:“将先生不必如此,你说的本没有错。”
将离的手指放松了一点点,扯着唇角笑了笑:“苏兄有容人之雅量,将某佩服。
如此,我来与苏兄说一说他现在的状况,好让苏兄心里有数儿。”
他撑着椅子扶手站起来,慢慢的走到床边,温声道:“他的修为大部分不是自己修来的,而是接受传承魔息倒灌,如此蛮横的提升方式,自然后患极大。
他是半魔之体,今日受伤本不至于危及性命,只是因为他的身体隐患重重,引动了魔体旧疾,才会如此严重。
九幽冥火没有噬主实乃万幸,但魔息倒灌所带来的经脉和魔骨损伤却几乎是不可逆的。
他自己不在意,认为自己最终会是个短命鬼,活不长,根本不去想以后,可是我却总是存着几分希望,想着能不能让他也有机会得个长久。
我入道三百年,被人称作‘鬼丹’,没道理却救不了我最想救的那条命,我琢磨了数年,研究了无数丹方,想要炼出一颗独属于他的救命丹。
可是我总是差那一点儿,这让我一度很暴躁,所幸皇天不负有心人,这两天我好运不断,得到了固魂石,又发现了白姑娘。”
他转头看向坐在窗边的少女,眸光很温和:“白桃姑娘身怀渡厄骨,以她的一滴精血入药,正好可以补了我丹药的欠缺,救那傻子性命,补他魔骨经脉损伤。”
那姓白的少女微微歪了歪头,向他抿唇笑了笑。
苏卿北转身向白桃施了一礼,郑重其事的道谢:“多谢白姑娘仗义相助,苏某感激不尽。”
白姑娘微微歪了歪身子,没受他的全礼,她两眼亮晶晶的在苏卿北和床上的陈宵枫身上来回转悠,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是将大哥找的我,我们有约定,不必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