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桂香到魏子越身旁,附耳低言:“将近两个月,都未露过面,大将军下了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他父亲的营帐。医治的军医,也许久未出过营帐了。”
魏子越有些不解,遂又问道:“那裴大国,竟未有过闹着出营帐?”
桂香思索片刻回道:“不曾有过,都在传裴大国重疾在身,命不久矣,想必不假,不然以对方的性子,听闻将军回来,岂有不露面的道理。”
桂香将濡湿的巾帕,递给魏子越,又小声道:“那夜之事,知晓的没几人,都是大将军的心腹,如今都在裴大国帐外守着。”
魏子越随意擦了把脸,冷冷道:“大将军,可有盘问过你?”
“不曾,但属下知道,一直有人奉命盯着属下。”
桂香接过巾帕,重新放入铜盆洗了洗。
“切莫打草惊蛇,机警点。”
“是,将军。”
桂香待魏子越洗了脚,便端着铜盆离开营帐。
第162章
月色孤寂, 边疆风寒夜冷。
偶尔疾风掠过,军营中火把摇曳挣扎,险些熄灭。
玉晏天到了裴啸凌营帐外, 门口守卫亲兵, 毫不客气命道:“卸下刀剑。”
玉晏天扭头看向韩百夫长, 韩百夫长赔笑,只说了句道:“永诚王,莫怪。”
弦外之意很明显,即便他这个王爷,到了别人的地盘也由不得自己了。
玉晏天眼色一厉也不惧怕,回首提嗓喊道:“裴大将军,好大的派头啊!”
话毕, 便将腰间长剑取下, 扔给韩百夫长,径直撩开帐帘入内。
账内,裴啸凌端坐在长案后,并未起身相迎。
他面前的长案上摆着几样下酒菜, 与一坛酒。
裴啸凌斟了酒,往前一敬笑道:“臣,敬王爷, 一碗酒。”
玉晏天走至长案前,接过酒碗豪爽一干而净。
裴啸凌鼓掌赞道:“好小子,好胆量,也不怕我下毒。”
玉晏天擦了擦嘴边的酒渍, 将酒碗递回给裴啸凌。
裴啸凌又道:“之前在东山城, 太过匆忙,你我也未好好把酒相谈, 晏天,哦,不,永城王,可否给这个面子。”
裴啸凌后半句,分明有些伤感,尤其唤玉晏天的名字时。
玉晏天微微颔首,上前与裴啸凌相对而坐。
玉晏天主动为裴啸凌斟酒,虽然裴啸凌是裴家人,可他确实是个值得敬重的英雄。
裴啸凌接过酒碗,眼神有一丝迷离,竟感慨谢道:“谢谢,晏天。”
言罢,裴啸凌一饮而尽。
玉晏天又为了裴啸凌添满了酒,裴啸凌凝着玉晏天,和颜悦色道:“你可知,你名字的由来?”
玉晏天摇了摇头,也为自己添了一碗酒水。
裴啸凌豪爽举起酒碗,与玉晏天相碰痛饮。
这酒性辛辣,玉晏天酒量不行。已有些上头晕目,白皙的面庞泛起酒晕。
裴啸凌自行斟了杯酒,好心劝道:“你酒量不行,不必再喝了,不然明日该头痛了。”
玉晏天可不是逞强之人,放下酒碗不再饮酒。
他不言不语并不追问,等着裴啸凌酒酣自行畅语。
果不其然,裴啸凌又干了一碗酒,自嘲道:“晏天这个名字,原是我为我自己的儿子准备的。”
玉晏天坦然自若并未有诧异,毕竟裴啸凌与她母亲曾有旧情。
裴啸凌忽然眼神含恨,愤愤不平道:“当年我去北疆前,明明与若雨说好,归来以后便成亲,连孩子的名字都已商议好,男的叫晏天,女的叫晏姝,天清日晏,静女其姝,哈哈,哈哈,终究还是错过了,错过了……”
裴啸凌双目微湿,瞅了一眼玉晏天更觉得心口一痛,又饮了一碗烈酒泄愤。
这时,玉晏天冷冷开口劝道:“都已是陈年旧事,更何况人死不能复生,大将军不必耿耿于怀。”
听着像是劝解,却又像是刻意提醒。他母亲温若雨的死,与裴家脱不了干系。
裴啸凌落寞笑道:“正因为人死不能复生,我才不敢忘记,我若忘了,还有何人记挂她。”
玉晏天微蹙眉宇,正色提醒道:“我母亲早已嫁为人妇,入土是玉家的祖坟,大将军不该再惦记,更何况,大将军不日将与魏子越成婚。”
裴啸凌也不知是不是酒醉,竟哼哼不清道:“我其实不愿娶她,可她痴等了这么多年,若她只是希望嫁与我,我便圆了她这个梦。”
玉晏天自然不关心,这二人的感情纠葛,直言不讳问道:“不知裴国老,身子可有好些?”
听闻父亲,裴啸凌猛然酒醒一般,眼神一寒,质问反道:“你来此,便是为了我父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