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彻夜未眠而产生的头痛撕扯着他的大脑神经,伴着一阵弥长且尖锐的耳鸣,胃病引起的疼痛也在这时爆发,他疼得不得不扶住旁边的墙以支撑像随时会倒下的身体。
胃里像有刀在绞一般疼,他疼得根本没办法再往前走动一步,只能靠住墙,一点一点滑下去,就那样坐靠在墙角等疼痛缓解。
胃果然是情绪器官,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剧烈的胃痛。
也不对,就在昨晚,胃部也是这般叫人难以忍受的绞痛。
可哪怕是如此剧烈的生理性疼痛也盖不过心里的难受,它们并存着,让人痛不欲生。
闪电似乎察觉到了陈安风的难受,过来轻蹭着他,不时发出一声低低的猫叫,像在担心。
“放心,死不了。”陈安风伸手去摸它。
他疼得嘴唇都发白了,却在笑,“我答应过她的,过几年再死。”
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映在白墙上,光影随着太阳的降落而上升。
陈安风坐在墙角看着那抹光一点一点往上爬,直到它不再上移,停在那里变成浅金色,再逐渐变淡,最后消失不见。
四周的光线开始变暗时,陈安风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按开灯,走到饮水机旁接了杯热水喝下去,然后径直上楼。
卧室里,从艾松雪那里要来的相机就放在床头柜上,陈安风伸手去拿,快碰到相机时又把手收了回来,转身进了浴室。
刚刚他疼出了一身冷汗,简单冲个澡换身衣服后,他才拿过床头柜上的相机躺到床上。
相机他还没打开过。
开机后,进入相册,第一张照片是他自己,艾松雪曾经说删了的那张。
他失笑。
接着往下翻,没两张后就是艾松雪的自拍。
艾松雪以为他是不想把那张照片留给她才要的相机,其实,这几张照片才是原因。
看着其中一张她离镜头很近的照片,良久,陈安风抬手抚上屏幕上的那张脸。
“艾松雪,我会一直记得你的样子。”陈安风对着照片说。
“还记得我们去看过的那颗老槐树吧。”
他笑了下,“大家都说那棵树真的很灵,虽然它没有实现我曾经许的愿望,可能是因为我许的愿望太难实现了,也可能,去那里只适合求姻缘,我准备明天去那里替你求一求姻缘。”
“我还打算去趟龙合寺,那儿有一个两人高的转经轮,据说转一遍就相当于诵经一万遍,转得次数越多,所祈求的愿望就越容易成真。”
“我没有其他的愿望,惟愿,你能得到拯救。”
“艾松雪……”
陈安风不知想到什么,眼神沉下去。
过了会儿,他才哑声开口:“我会永远爱你,但你别爱我了。”
这句话的余音消失在房间后,陈安风没有再说其他的话,只是静静看着照片上的那张脸,直到屏幕弹出电量过低的提示。
他转头看向窗外,夜已经很深了。
今晚没有星星,夜空是一片漆黑色。
“晚安。”
他放下相机。
次日,从自习室回来,简单吃了个午饭,陈安风出发前往老槐树。
他选择的步行,家里那辆电瓶的电量只足够一趟来回,但他还要去要去趟龙合庙,他打算去那边再骑车。
陈安风走的小路,走快些一个半小时就能到。
途中,他经过了一片玫瑰丛。
野生玫瑰大多为玫红色,这丛野玫瑰里却有那么一朵是白色的,像冬日的雪被风吹来夏天,落在这里,只吻这一朵玫瑰。
这玫瑰让他驻足。
他想到一个人,也想到一首诗。
我是个绝望的人,是没有回声的话语。
丧失一切,又拥有一切。
最后的缆绳,我最后的祈望为你咿呀而歌。
在我这贫瘠的土地上,你是最后的玫瑰。[1]
这首诗叫《最后的玫瑰》,而那个人……
在他荒芜的土地上,她是最后的玫瑰,也是唯一的玫瑰。
他祈愿他的玫瑰,在另一片天地再一次盛开。
从老槐树那里回来已经是下午四点,陈安风一刻未歇,骑车前往龙合寺。
不同于很多已然商业化的寺庙,龙合寺除了自愿募捐,不收取任何费用,连上香也不收取香火钱。节假日时龙合寺里会有些许游客来烧一注清香祈福,平时没什么人,很清静。
陈安风到的时候已然黄昏,晚霞氤氲在山林间,天边一片瑰色,而夕阳落下的地方正好在龙合庙背后,此时远远望去,寺庙仿佛散发着佛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