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麻烦你帮我把艾松雪约出来,让她明天八点到上个周末你发我的照片里的那家甜点店,但别告诉她我要去,就说你有重要的事必须跟她当面说什么的,让她等你到十点。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明天我没能回来,麻烦你拿这把钥匙,去把闪电抱出来,给它找个好人家,它长得那么漂亮,应该会有很多人愿意领养它。
至于艾松雪那边,你知道的,我跟她做了一个五年后的约定,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她至少,至少该好好活到那个时候。
很抱歉,可能没法再照顾你爷爷了,往后的日子或许会很辛苦,但你请务必挺过去,你的明天一定会很好的。
我说的这些,你要是能做到的话,就给我发条短信,问问我,睡了吗。】
冬日夜色寂静,世界似乎只余风声。
一声短信的提示音在无声的房间里异常清晰,陈安风的手机里进来一条短信,短息内容是:
【安风哥,你睡了吗?】
陈安风看着这条短信,苍白的脸庞上浮现出笑容。
晚上三点。
无人的山道上传来汽车碾过路面的声音,车灯的光束照到远处的云层深处。
天上不知何时透出了点点星光,院子外的竹林被风吹得沙沙的响,陈安风捂着腹部走上桥,两手扶住桥栏,艰难地一点点朝外走去。
陈安风走到桥头时,车子正好驶过来。
他坐到后座,周越也在。
陈安风把自己裹得很严实,及至脚踝的长款大衣,可以包裹住整张脸的灰色围巾,以及一顶压低的鸭舌帽。
“哥……”周越不知道该说什么,声音有些哽咽。
陈安风冲他笑了下,“别搞得我得绝症了一样,胃出血而已,信上跟你说的只是万一,以防万一,我得去看她一眼。”
“哥,你别骗我。”
“没骗你。”
陈安风转头,“师傅,走吧。”
车辆启动,开始往山下走,陈安风没让周越跟着一起去,路过他家门口那条路时让他下去了。
离天亮还很早,天色一片漆黑,陈安风靠着后座,没闭眼,就静静望着夜空那一两颗稀疏的星。
下了白鹤山,不入淅县直接走国道,天际开始逐渐泛白,道路两旁的田野与人家不再是一片黑色的影子。
陈安风看着那些不曾见过的风景,漆黑的双眼似也跟着晨曦一点点变亮。
从白鹤山到南城要五个小时,这是不堵车的情况,赶上早高峰,起码得七个小时。
因为走得早,司机用了不到五个小时就将陈安风送到了他要去的那座大桥。
桥上不能停车,陈安风是在桥头下的车,然后慢慢走到桥中间。
南城的冬天并没有那么冷,但他还是用围巾将整张脸都围了起来,只露出一双眼。
离八点还有十来分钟,桥头沿岸的那家甜品店外还没有人。
陈安风看向远方,那里,桥下的这条江流汇入了大海。
风从海的方向,顺着江面吹过来,陈安风扯下一点围巾,深深吸了一口这掺着大海气息的风。
他向往天空,也向往大海。
天空象征自由,而大海,是他的一场梦。
那片他从小看到大的海,他却从未去到过。
他望着那片海,直至余光里出现一抹熟悉的身影。
艾松雪来到了甜品店前。
甜品店还并未营业,她只能坐到外面的凳子上。
这附近的店铺都还没开门,路上没几个人,只有车辆不时路过。
艾松雪不爱玩手机,转头看向江面,自然而然地,她看到了桥上的那个人,但她并未在意,只是一眼扫过去,然后望着远处发呆。
她不知道,那个人在看着她,一直看着她。
陈安风用目光一遍又一遍的描摹着那张脸,也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喊着那个名字:
“艾松雪,艾松雪,艾松雪……”
“我每一次喊你的名字,都是在说,我爱你。”
他还记得他说这话时,她笑起来的样子。
可惜,他没法再叫她名字给她听了。
两个小时,很快过去。
艾松雪接了个电话,起身离开。
陈安风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直到她完全消失在视野里。
够了,足够了。
还能再看她这么久,他心满意足了。
陈安风抬头摘掉鸭舌帽,再取下围巾,正当他准备脱下大衣时,桥头出现了两辆熟悉的车,几个人从车上下来。
看着他们从满脸怒气地朝自己走来,陈安风庆幸地笑了笑,他们来得比他意料中要快许多,但还好,不算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