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流声当机立断命令道:“射那辆攻城车。”
攻城车身形庞大,需要多人来供给动力,他的目的就是将这些人都射杀了,尽力阻止这东西前进。
城门已是最后一道防线,若被攻破,城内寥寥守军根本无从跟西绸万人军队相抗衡。
傅元晟“嗯”了一声,轻巧地躲过射来的箭矢,只是那车前方还有一队盾牌手,密不透风的盾牌将这些人保护得严严实实,跟乌龟壳似的。
他眯着眼睛观察了一会,挑了一个刁钻的角度,对准了许久,猛然发射一只箭矢,锐利的箭头撕破风声,撕裂敌军身上身上的甲胄,贴着骨头的缝隙,从肌肉直入内脏。
他眼睁睁看见那个人倒下了,盾牌阵形便出现一个缺口,趁着盾牌阵破,后面人没来得及补上的一瞬间,连发数只箭。
嗖嗖嗖破空声接连响起。
越来越多的人中箭倒下。
他仿佛听见了箭矢穿透肌肉的噗嗤声响。
那是他杀的第一个人,第二个第三个……却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西绸的将领拔起将旗,高声喊了一句什么,声音大到城墙上的所有人都听见了,只是没人懂西绸的语言,并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但是下一刻他们都知道对方要做什么了,曲流声看见一队人从大军里跑出,身上扛着登云梯。
他们要爬城墙!
傅元晟拉着曲流声躲过几只冷箭:“大人,你先歇息吧,这里我来指挥。”
“滚石,热油准备,弓箭手准备,注意躲避!”
“射!”
中箭的人发出惨痛的哀嚎声,流着血从登云梯上滚了下去,堆积在墙角,只在城墙上留下一道殷红的血印,这血印的颜色渐渐变浅,直到下一道血迹来重新为他增添色彩,源源不断的人倒了下去,实体在城墙脚下堆起一座小山,也也有源源不断的人补了上来。
西绸军的战意比被侵略的启云守城军还浓,还烈。
城中箭矢数量有限,到后来几乎已经只是推滚石和热油,热油没了就换滚水,这些手段逐渐无法抵抗登云梯上面源源不断攀来的西绸军,第一个西绸军突破重围,爬上了城墙,他身上被滚石砸得头破血流,还是直奔曲流声而来。
他表情凝固了一瞬间,抽出旁边尸体上的一只箭,恶狠狠地插入这人的身子,喷薄而出的鲜红血液溅在他的脸上,猩红黏腻的触感让他反胃至极。
城墙上方,打开了这样一个缺口,剩下的几乎更拦不住,兵器的缺乏和武力的缺失,启云守城军已经无力阻止敌军登上城墙,曲流声眼睁睁看着副官为他挡了一箭,缓缓倒在地上。
“大人,下去休息会吧。”他听见有人劝。
曲流声无声笑出血泪,还能去哪呢。
攻城车已经缓缓行进至城门底下,势如破竹,启云军节节溃败。
“还能,去哪呢。”他的声音嘶哑,从地上捡了一把没人要的剑,赤红着眼睛,见人就砍,受伤了也感觉不到疼,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轰!轰!轰!
是城门被破开的声音,是两军交战的厮杀,是鲜活的生命陨落,下面的战场,只怕比上面还要残忍数百倍。
在极致的怒意催使之下,曲流声竟然坚持了许久,只是到底是个文弱书生,他渐渐了没了力气,连剑都提不起来,可迎面又是一个狞笑着的西绸军,他不退不让,打算以一身血肉之躯阻挡这人前进。
预料中的疼痛并未到来,噗嗤声响之后,他看见一个满脸是血的少年,用泛着光的眸子看向他,嘴唇开开合合,他在说什么?
他渐渐失去了对外界声音的感知了,后知后觉才意识到傅元晟的说的是:“别放弃啊大人,希望就在前方。”
在穿着启云银甲的军队终于占据他的所望之处的时候,曲流声终于坚持不住了,两眼一闭,任由自己向后倒去。
另一边。
“你来得可真及时啊救世主。”傅元晟阴阳怪气地看了谢君竹一眼,发现这人好像可能,大概,或许是比之前要顺眼了那么一点。
“接到求助就马不停蹄赶来了,只是路上花了一点时间。”谢君竹面色肃然,远远朝着远处看了一眼。
“谢知府。”傅元晟听见身穿铁甲银胄的士兵这么喊他,他皱眉,不就两个月时间没见么,谢君竹怎么就成了知府,他错过什么了?
谢君竹:“你去照顾一下曲知府吧。”
兵士道:“是。”
“下面还有敌军。”傅元晟提醒。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