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君竹深邃目光缓缓游移,落定在他手上,灼灼目光恍若凝成实质,叫燕明只觉得接了个烫手山芋。
燕明:……
不是,这谁害我!
他匆忙抬头看去,却只得以瞧见步伐匆匆,对着山顶凝瞩不转的人群。
接了后却也不好直接丢了,燕明心慌之下,另生一计。
他唤了一声傅元晟,此时神戏还没有开场,人群中虽然嘈杂吵闹,可还不足以掩盖他的声音。
傅元晟闻言转头,未待他将疑问说出口,手中便被塞了一个软香物事。
燕明大度道:“送你一点桃花运。”
傅元晟黑脸:“我不要。”
燕明正色,坚持道:“你需要。”
正待傅元晟欲将那荷包塞回的时候,燕明抽身而去,如同入水之鱼般混进人群里面溜走了。
“快走快走。”燕明拉着谢君竹从人群中见缝插针,在一路边玩闹边登山中,他们已将山路走尽,不远处是开阔平坦的地面,微微踮起脚尖便已经可以远望到灵塔寺的塔尖。
越靠近山顶,游人的交谈声渐渐被混杂着的唱戏声取代,不知是唱的哪里的俗剧,咿咿呀呀的不断声地唱着,演员们都穿着极具风格的戏服,张旗帜,鸣锣击鼓,舞刀弄槊,动作干净利落。
声响不绝,哄动远近,游客群聚往观,阒塞衢路,一派哄乱之象。
燕明皱皱眉头,不是说寺院乃清净之地,缘何如此吵闹混乱,他无心同游人哄挤,“我们去寺里瞧瞧吧。”
寺院内,佛灯高燃,香烟缭绕,铛镲钟磬共鸣,音乐奏起,高僧讲经说法,僧客齐颂经卷,目露虔诚。
出乎燕明意料的,寺内的香客人数远远少于寺外,让这里呈现出一股与外头热闹气息迥异的寂静来。灵塔寺修得极为宽大,一尊三丈高的金身大佛立于正中,底下的香案上燃着数枚清香,周围香灰落了厚厚一地。
香案前站着几个闭眼祈愿的人,入乡随俗,燕明接过沙弥递来的香烛,正打算去拜祭拜祭,谢君竹却拉住他的手臂,退到寺门外,低声道:“不对劲。”
“嗯?”
“那些人,衣衫普通,似乎是寻常百姓,但筋肉分布和站立姿势都异于普通人。”
燕明眨眨眼。
谢君竹下了结论:“这是一群习武之人。”
一群……伪装成普通人的武人。
“这些都是?”
谢君竹隐晦地扫了一眼,“中间那个不是。”
燕明了悟,那想必这些武人都是伪装常人保证主人安全的护卫之流,上次他们逃课出来玩,英王府派遣的护卫便也是衣着从简,低调随行。
既然情况不对,燕明便同谢君竹杵在寺门前聊天,静静等待那些人先行拜完离去。
被众星拱月保护在正中间的那个少年,穿着一身用金线绣着云纹的玄色长袍,一眼能看出来价格不菲,一举一动皆是尊贵。
“你说,”燕明凑到谢君竹耳边,无所事事地猜测道,“他在求什么呢。”
大多数人来此祭拜都是将所求托诸于仙神,有的祈愿丰收好年景,有的祈愿家人平安,有的祈愿财源广进,更多的人则是祈愿多子多孙香火旺。
出行便有如此多护卫随行,想必身世极为尊贵,又会有什么欲望无法实现需得嘱托于诸神仙呢。
冷不丁一个声音从旁边冒出来,“他在求子。”
“这么年轻就求子,”燕明轻嘶一声,讶然转头,只见云继影双手环胸懒懒倚靠在寺院圆柱上,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
观他气闲笃定神色,燕明一挑眉:“认识?”
云继影没肯定也没否定,“猜猜里面这位的身份?”
燕明起了兴趣,将可能的人选在脑海中火速过了一遍,还没筛选到一半就听刚踏进寺院的傅元晟低声奇道:“这不太子呢嘛。”
燕明默然无语回望。
傅元晟并不能理解燕明被剧透之后愤怒的心情,疑惑道:“奇了,陛下居然能放他出宫。”
启云唯一的皇子,太子殿下,为自身安危计,深居东宫,极少外出。
云继影示意他看看周围一圈的人:“你猜这寺里有多少太子卫。”
他们几人已退到寺门外,声音被高亢的唱戏声掩盖了几分,故此谈论起来没有刻意压声音。
燕明:“十来个?”
傅元晟状似无意地探头望了一圈,估算了一下,猜测道:“二三十?”
谢君竹朝寺外热闹戏台下的拥挤人群看了一眼,“寺外也有吧。”
云继影点点头,“我们还是看戏去吧,凑过去万一被太子卫误会成什么心怀不轨之人就麻烦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