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道人沉吟道:“虽不是成心,到底害得他受罪,所以我要罚你。”
娇娘悔恨不已:“听凭山神老爷责罚。”
于是一天道人令牡丹妖每日背千斤巨石,从山顶走到山脚,再从山脚走到山顶,如是往复十次,走够一百日才可解脱。
娇娘诚心改过,自然无有不应。
等窝里呆气息平定,为免打扰他休养,大家都退了出来,只留娇娘在房内照顾他。
羊生频频回头往屋里看。
小鹤问他:“你看什么?”
羊生困惑道:“为何一起睡觉睡多了,就要肾亏丢命?”
小鹤:“……”
羊生胡思乱想,惴惴不安:怪不得师父不让我和小鹤一起睡。
又想到跟小鹤住一屋的悄悄,本着关爱师妹的想法,他真诚建议:“小鹤,你不要同悄悄一起睡了。”
听他这样说,悄悄逮着他一顿抓挠。
羊生按住悄悄,肃容道:“师兄也是为了你好,不看那只狐精连命都快没了么?”
小鹤忍不住开口道:“只有一男一女睡在一处才会如此,女娃娃一起睡不妨事。”
羊生一呆:竟是这样么?
禁不住又问:“那娇娘和窝里呆为何要一起睡,他们就不晓得会出事?”
小鹤说:“人家是两口子,天生就该睡一张床,何况两口子不一起睡,怎么生得下小娃娃?”
羊生只知书上写了阴阳交汇可以孕育生灵,却不知阴阳交汇原来还需睡在一起,不由感慨道:“生娃娃可真是个险事哩。”
又指指点点,批判牡丹妖两口子:“即便是要生娃娃,睡一回还不够么?天天都睡,天天都睡,怪不得险些丧命,我看他们都活该。”
一通指手画脚,还来找小鹤寻求认同:“你说是么,谁叫他们总钻一个被窝?”
小鹤:“……你还小,你不懂。”
羊生一听,立刻就不服气:“哪里不懂了,我懂得可多,难道我说的有哪里不对?”
小鹤敷衍道:“是是是,你说的都对。”
羊生越发恼火:“小鹤!你又糊弄我了!”
他追在小鹤后头,不依不饶地要她把话说清。
小鹤捂着耳朵,快步疾走,坚决不再搭理他。
两人打打闹闹,争吵不休。
一天道人笑眯眯地看着徒弟打闹,并不上前阻拦,反而倒了一壶酒,把两个徒弟当作下酒菜,美滋滋地喝他的小酒。
然而,那两人打闹一会儿,忽然扭过头,矛头一致地对准一天道人:“师父,你好悠闲啊。”
羊生阴阳怪气道:“正事不做,光晓得在这里喝酒。”
小鹤紧跟着讥讽:“除了看徒弟笑话在行,其他样样都不在行。”
一天道人不想这把火突然烧到自己身上,差点没反应过来:“打闹便打闹,不要拿我撒火!我每月初一十五开坛讲道,哪里就不干正事了?”
小鹤挖苦道:“是呀,每月讲两次道,可把我们身娇肉贵的师父累坏了。”
羊生满腹牢骚:“师父做的这个山神,脏活累活都是我同小鹤在干,师父只一味坐享其成。”
一天道人一半理亏,一半强词夺理,说什么“有事,弟子服其劳”,什么“旁人的徒弟都是如此”,什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对老父亲恭敬些”……
可说得再多,徒弟也不肯买账。
小鹤直言相告:“眠春山山脚新搬来了一些凡人,人家还给你立了庙,这就是你的责任,莫想我们再替你分担。”
一天道人推脱道:“我年纪大了,哪里有精力去管这些,做徒弟的不替师父分忧,养着你们吃白饭啊。”
羊生指着师父,对小鹤说他的坏话:“你看么,一说要他做事,他就说自己年纪大,这也干不得,那也干不得。”
小鹤煞有其事地点头:“回回都玩这套把戏,他没演腻,我都看腻了,就不能想些新词么?”
两人合起伙来,把一天道人一通奚落。
一天道人想回嘴,又说不过他们两个,气得捂着胸口直骂:“逆徒!逆徒!”
或许是外头太过吵闹,令屋里的狐狸睡得不安生,便渐渐苏醒过来。
这狐狸一脸的迷迷瞪瞪,打着呵欠,拿爪子揉弄自己的眼睛。
见心爱的小丈夫醒来,娇娘喜不自胜:“乖乖,你总算醒了,可叫我等得心焦。”
不出声还好,她这一出声,把个狐狸吓得浑身僵硬,翻着白眼又要昏迷过去。
娇娘大惊失色,抓住他死命摇晃:“怎么又要昏了,莫要吓我,快快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