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大王把眼一瞪,凶神恶煞道:“我夫人在房里等待,你们倒会躲懒,尽都跑到外头来。”
顺手捉起一个最近的丫鬟,捏着她脖子,骂道:“不中用的东西,既做不好事,还活着作甚?”
其余丫鬟慌忙求饶:“大王,不是我们躲懒,是夫人要独自歇息,叫我们出来的。”
为免新来的夫人害怕跑了,她们都守在门口,寸步不离。
寒山大王听了,怒气稍减,把手里的丫鬟掼倒在地,大步走入新房。
遭受无妄之灾的丫鬟不敢呼痛,不敢哭泣,默默爬起来,大气也不敢出。
听到外头的动静,小鹤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又连忙把吃剩的花生壳桂圆壳踹到床下。
再看羊生,她眼前一黑:这花里胡哨珠光宝气的模样,莫说哄狼妖喝下了毒的交杯酒,怕是一见面就被狼妖吞进肚子里!
此刻再要收拾,已来不及了,寒山大王走进屋内,与“新夫人”面面相觑。
那寒山大王长的什么模样?
身高八尺有余,体重三百来斤,眼珠幽绿,利齿森寒,脸上长了一圈灰毛,乃是未褪尽的狼毛,指甲锋利微曲,依稀可见狼爪痕迹。
观其面貌,活脱脱一个又凶又丑的妖王。
丑妖王盯着丑夫人,半天没说话。
小鹤心惊胆战:不好,他怕是嫌弃夫人丑,打算把羊生吃了!
事实却跟她想的不一样,寒山大王看了半晌,心里想的是:果然凡人欠打,原先都给我送的什么货色,我一说要杀人,他们就给我送了个妩媚动人的夫人来,这个新夫人生得好美艳耶。
原来这头狼妖是个土包子,原先不知从哪儿得了本天书残卷,在深山里修行了几百年,多多少少得了点道。
静极生动,深山清苦,狼妖寂寞,就打算出山享几年福。
他不懂什么道德是非,如野兽一般,烧杀抢劫,无恶不作。
又没什么见识,有时连好坏也分不清。
原先寒山镇奉上的美人,个顶个的标致,寒山大王欣赏不来,就觉得人家长得一般。
如今这个新夫人眉毛画得黑黑的,嘴巴涂得红红的,他看人家脸上色儿多,认为这该是个大美人。
依寒山大王朴素的审美来看:浓妆艳抹,穿金戴银的,才是绝世妖姬,其余的都是清汤挂面,送上来就是看不起他,就是在侮辱他。
作为堂堂一个的妖王,寒山大王本来也想捏着鼻子认了那几个丑夫人,不想她们竟哭哭啼啼,似乎觉得做他的夫人还委屈了,简直岂有此理!
一气之下,他就把前头的夫人都吃了。
见这个夫人不哭,他还奇怪:“你怎么不哭?”
羊生很想翻白眼,但他晓得不能坏事,所以忍住了,反问道:“为何要哭?”
寒山大王更是纳闷:“你不怕我呀?”
羊生问:“为何怕你?”
听了羊生两次反问,寒山大王就高兴起来:这个夫人好,不但长相妖娆美艳,还不嫌弃我。
心里一高兴,他就改了先前的主意,不打算拿这个夫人下酒了。
狼妖目光一扫,见到旁边的小鹤,脸上露出点笑,说:“夫人客气了,竟给我备了新鲜的饭,这个小娃娃细皮嫩肉,拿来下酒刚刚好。”
羊生立马气得跳脚:“谁说她是给你的饭,想都别想!”
寒山大王想不明白:“你在房里放了个小娃娃,不是给我吃的,难不成是给我看的?”
羊生恼火道:“这是我的陪嫁丫鬟,不许你动她!”
心里对新夫人满意,寒山大王这时也就格外好说话:“原来是陪嫁丫鬟,我不动这小娃娃就是了。”
甚至还反过来给夫人赔礼:“先前不知她是你的丫鬟,不然也就不说这话,夫人勿怪呀。”
羊生年纪小,面上工夫不到家,因恨他动了吃小鹤的念头,脸上多多少少带出些难看神色来。
寒山大王好声好气道:“这么小的娃娃,夫人不说,谁晓得是个丫鬟。”
他盯着小鹤,抹了把嘴,口水咽得咕咚响。
一股凉意从脚后跟直冲天灵盖,小鹤被盯得毛骨悚然,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此时此刻,她恨不得地上开道地缝,好叫她钻进去,藏起来。
见寒山大王盯着小鹤流口水,羊生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为把寒山大王的目光从小鹤身上引开,他扭着屁股走过去,细声细气道:“大王,你来这里不看你的夫人,光盯着丫鬟看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