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妖嚎了半天,渐渐没了声气。
张寡妇壮着胆子进入产房,见床上有个大白狗,已经断了气,白狗旁边有个孽种,长得像人,却又有狗耳朵,狗尾巴。
母子俩不欲叫妖孽进自家祖坟,怕坏了风水,就一卷草席裹了,在野地里挖个坑草草埋葬。
剩下的那个孽种,也不能留在家中,就走了几十里地,远远扔到了一处山脚。
知晓小娃娃的来历,两个徒弟都极为气愤:“好歹毒的母子,做下这等恶事,怎么不被天收了?”
气了半天,小鹤还是心梗,就说:“天不收,我们就替天行道!”
羊生与她想到了一处。
师兄妹计较一番,都有了打算。
料理了妖孽变的儿媳和她生下的孽种,张寡妇与儿子说道:“儿啊,如今那个妖孽死了,你怕是要再娶一房,好延续张家的香火。”
死了的犬妖是个绝色,张老大吃惯了山珍海味,不想将就清粥小菜,就说:“我这个年纪恐怕娶不到好的。”
张寡妇说:“多给些聘礼,不怕娶不到。”
那妖孽虽是死了,还留下许多银钱,够张老大娶个年轻的媳妇,再买些田地,佃出去给人耕种,一世都不用发愁了。
母子俩打开箱子,去取犬妖留下的银两。
那箱子里头,亮闪闪的几排银元宝,十分惹人心动。
张寡妇喜不自胜,伸手就要去拿。
手还没摸到,那些银元宝忽然化作清水,再也用不得了。
两双眼睛眼睁睁看着,竟阻止不得。
张老大在箱子里乱摸:“银子哩,银子哩,我那么大的银元宝哩?”
摸了半天,只摸到一手风。
世上最难过的,不是从来没有,而是有了却骤然失去。
张老大哪里受得了这个打击,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张寡妇慌了,急忙去推儿子,哪里推得醒。
见儿子气昏,又失了一大笔财产,张母悲从中来,儿天儿地叫个不停。
没了银钱,以张老大的年纪,哪里讨得到媳妇,只好打一辈子光棍。
这还不算完,打这以后,张家境况一日不如一日:
田里的产出大大减少,别人家的田出十分的谷子,张家的田只出五分,张老大干农活又不行,连糊口都艰难得很。
屋子也住得不安生,白日有鸟雀在院中拉屎,夜晚有耗子咬坏粮食布匹,就连野狗经过家门,也要撒泡尿,冲张家家门叫唤两声。
旁人见张家惨状,又看张家怀孕的媳妇无影无踪,私下说张家做了孽,遭了报应,为免麻烦上身,都不与他家来往。
张家母子无人相帮,还比先前贫寒更甚,日子过得生不如死。
如此惨状,终于叫小鹤与羊生解气。
他俩把犬妖的尸身从野地里挖出,埋到了眠春山,“这样日后小师妹想念娘亲了,也可以来坟前拜祭拜祭。”
——那个可怜的妖儿,如今已被一天道人收作了小徒弟。
妖儿不知自己母亡父弃,生来天真烂漫,十分爱笑。
看见小鹤,她“咯咯”欢笑。
看见羊生,她“嘻嘻”甜笑。
看见一天道人,她“嘿嘿”傻笑。
头几回笑时,大家还觉得她娇憨可爱,然而无时无刻不听闻她的笑声,终究有些嘈杂吵人。
且这妖儿有一半妖血,身体十分康健,才刚出生便爬得十分快当,稍不注意,她就爬到看不见的地方。
小鹤发现小师妹消失不见,慌得大叫:“师父,师父,小师妹不见了也。”
一天道人豁然起身,急忙要去寻找,突地察觉到脚上有拉拽力道。
低头看去,正是妖儿。
妖儿见一天道人低头看她,咧嘴一笑,露出两颗才出生就长出的小虎牙,手上猛地用力。
“哗啦!”
一天道人刚觉不好,还未来得及阻止,裤子就被扯脱,露出两条光溜溜的毛腿来。
风一吹,两条腿都凉嗖嗖的。
一天道人狼狈提裤。
妖儿见他慌手慌脚模样,高兴得拍手大笑。
不单一天道人遭殃,羊生也不遑多让。
再一次发现妖儿不见,一天道人连忙拽紧了裤头,然而他的裤子没被扯,羊生的床却被尿了一泡。
旁边就有茅房,妖儿偏偏不去,她也不要翠娘给她把尿,费劲吧啦,拖来板凳,先是爬上板凳,再由板凳爬上羊生的床榻。
不偏不倚,她一泡尿拉在床榻中央。
羊生看到被尿湿的床,崩溃大叫时,妖儿就如做坏事得逞的小狐狸,前仰后合笑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