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浓烈的绝望和痛苦袭上心来,商贤予竟然发现自己对这股情绪是如此的熟悉,仿佛只是矿别多日的老朋友提着礼物上门拜访。
在斑马线的另一端,黑色的越野车撞倒了路边的花坛,司机的脸埋进了安全气囊里,绕是如此,也堵不住他的酒气。
黄色的头发很凌乱,靠近发际线的额角被方向盘撞伤了,血液湿了刘海,但也仅是如此。
肇事车主穿着一件花衬衫,袖子没有系扣,胡乱地叠起来,露出干瘦的小臂。
他的一只手腕处,有一枚不大不小的纹身,色彩鲜艳,经久不褪。
“操……”司机动了动,艰难地抬起头,用胳膊轻擦了一下脑门,“痛死老子了……”
腕上的布谷鸟也被染了红,又有一滴浓稠的血液滴下来,正正地滴在了它的眼珠下方。
好似它也为这场命运般的邂逅流下一滴血泪。
电话那头无人接听。
嘟声忽地被一道巨响掩盖。
俞枕夏一愣,失焦且游离的视线终于聚焦了。
街上发生了一场交通事故,严格来说,是一场车祸。
俞枕夏的心上有一层乌云飘过来,让她感到压抑又沉重。
有人被撞了,就在她眼皮子底下。
心跳得越来越快——
俞枕夏忍住了一系列的负面情绪,努力地把所有情绪抽离,一瞬间,她在想……
还好不是商贤予。
第70章
上午八点整,卧室的门把手转了半圈,咔嗒一声——
门开了。
一条拉布拉多扭着屁股进入了卧室,它浑身的毛都被剃光了,好在时间也有一个多月了,身上已经长出了一层短绒毛。
不过这寸毛比起脑袋和尾巴处的长毛毛,还是显得泾渭分明,形成了一个断层,看起来还是挺滑稽的。如今入了秋,天气不是很热了,所以狗的身上穿了一件狗薄款狗体恤,遮住了短的毛,以及皮肤底下狰狞的手术伤疤。
不仅如此,拉布拉多走路的姿势看起来不太自然,有一条后腿一跛一跛的,仔细看,腿侧也有缝合的伤口。
它体型壮硕,有半人高,凑到床头,漆黑的瞳仁倒映着床上人乱七八糟的睡姿。
盯了一会儿,拉布拉多跑到一边,用嘴咬着窗帘的下摆,动作极为人性化地把遮光帘布拉到两边。
阳光没了阻拦。
它们欢笑着、雀跃着,跳进了屋子,趴在床头,好奇地拨弄着床上躺着的人的眼睫毛。
一根根长睫轻微地翻动了几下,在眼睑处落下暖色的投影。
哇,要醒了吗?
当然没有。
这人似睡非醒,不耐烦地皱了皱鼻子,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精致,辗转反侧了几个来回,怎么躲也躲不过那群晃人的曦光……
唰地一声!
她拉高被子,将脑袋深埋进被子里,阻隔了这一片扰人清梦的亮堂。
好在盛夏一过,初秋的季节已然到访,天气不似往常那样燥热了。
城郊的别墅小区绿化原是一大片的深深浅浅的碧色,如今也掺入了些许薄凉的褚色。
俞枕夏打着秋盹,不想起身,心里知道待会儿拉布拉多就要过来用湿润的鼻头拱自己的脸,于是从从被子底下伸出一条白皙的手臂,手腕如招财猫那样不走心地晃了晃,含糊地嘟囔道:“哈哈,过来……再陪姐姐睡一下。”
拉布拉多没理她,把东一只西一只的拖鞋叼回来,板板正正地放在床脚处,又回到床头,两只前爪趴在床边,无情地叼开了被角,露出了里面一张如人偶般精致的面庞。
如果忽视她这一头乱糟糟的黑色长发与眼角分泌物的话。
“……”俞枕夏无可奈何地睁开眼,对上拉布拉多毛茸茸的脸和两粒如玻璃珠一般澄澈的眼珠子,无可奈何地翻了个身,长叹一声,坐了起来,“好好好,我起来了,不要再谴责我了,我现在是无业游民!睡个懒觉怎么了!”
是的,俞枕夏养了一只狗。
这只狗是她在一个多月前捡回来的。
那天是一个风和日丽,平平无奇的日子。
俞枕夏正独自驾车,距离导航的目的地‘一米心理诊所’还有三十多分钟的路途,没想到半路上遇到一个蹲着身痛哭流涕的年轻女孩,她的脚边躺着一只大狗……
俞枕夏还没看清楚,就连忙移开了视线。
事件的经过也很简单。
狗没有牵绳,从路边绿化带猛地窜出来,被一辆车撞了个正着。
狗主人很快从后面追上来,但那辆车已经一溜烟跑个没影了。
确实,遛狗不牵绳,这是狗主人的过失,一个不好,这要是引发了严重的车祸,更是说都说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