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心爱的女神……”大学时期的商贤予摇头,冷淡地回答道。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又道:“我……我想回家。”
这句话简直莫名其妙,不知所云。商贤予一手摸着门把,愣住原地,疑惑自问:“我……说过这样的话吗?”为什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而这,是一段令他陌生的记忆。
熟悉与陌生的片段,随机交叉地出现在一扇扇门背后,商贤予一直走,走到数不清开了第几扇门,终于……他又拉开了一扇特殊的门。
这是一道朝向小巷的后门。
小巷中,满是黑暗与寂静。
蓦地,一道清脆的金属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响了起来,像是开关一样,有人开始说话,声音颤抖,两排牙齿几乎打架一般发出咯吱咯吱的叫声:“陈哥……人、人没呼吸了……死了!人死了!!”
随即,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巷子很快重归于寂静。
商贤予往前走了几步,身后的门没关,门内的光打在了巷子的一角,拉出长长的影子,几乎要将人吞噬。
商贤予又一次看到了不同年龄段的自己——他睁着双眼,脸上、喉间,乃至半个身体与地面,都淌着腥红的鲜血,那血随着体温也渐渐凉了下来,颜色也变得暗淡且深沉,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商贤予看到了自己的尸体。
尸体一只手掌中紧紧握着的,恰好是他总觉得应该在生日那天出现,却没有出现的一枚腕表。
商贤予跨了两步,走到尸体前,沉默了片刻,弯腰想要将那腕表捡了起来,同时,尸体抓得紧紧的手掌蓦地松开了。
因此,他轻而易举地将之举起。表盘有破损,蜘蛛网状的碎纹盘亘在一角,指针一动也不动,静止地停留在这一刻。
商贤予盯着手表,脑中思绪乱成一团,也正是在这一刻,他的耳畔响起一道空灵的叹息声。
“咔——咔——”
忽然,指针与时针飞速倒退,一圈又一圈,速度快到让人眼花缭乱。
少倾,腕表如遭腐蚀一样,银色的表面凭空生出锈色的痕迹,侵蚀面一点点扩大。
直至将手表侵蚀腐坏成灰,自门后吹来的一阵风将之吹散,拂远,转瞬间便再也没有踪迹了。
腕表彻底消失的那一刹那,商贤予的脑中又凭空出现了大量的记忆,一遍又一遍的‘过去’,重复的,虽偶有偏差,但始终被拉回既定轨道的‘过去’。
这是一段段虚假的过去。
而当商贤予回望身后,门内的光暗了下来,像是一盏熄灭的灯……通往虚假的门关闭了。
接收了大量信息的商贤予却异常冷静,冷静到不像是一个活着的人,或许他更像是一具会喘气的尸体。
商贤予转回身,这个世界并没有随着门的关闭而重新归入黑暗,巷子外的昏暗路灯仍旧亮着……
路灯下,一抹长长的狗的影子躺在粗糙的地面上,有些张牙舞爪,像是一只隐藏许久的恶兽。
商贤予与它对视,四目相对的一瞬间——电光火石之间,一切都有了答案。
我就是病床上的那个人,也是一个手术失败后困在生与死的交界处的人,同时……我还是一只被困在书里,无法逃脱的困兽。
静默对视之间,商贤予的眼神变得如深潭一般,幽深莫测。
他朝路灯下的狗招了招手,狗随即跑过来。
那只狗很大,浑身金棕色的毛发,爪子却是白的,仿若踏雪而来,在商贤予身前两三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左手无名指迅速地发烫了一秒,商贤予举起手,思绪终于开始翻滚,如潮水般汹汹而来,最后的最后,他只想起了一个名字。
俞枕夏。
他苦笑了一声,蹲下身,对大狗道:“她……她跟我一样,为什么她会来?”
“还好意思问我啊你这人……”大狗似乎翻了一个白眼,庄严宝相的五官顿时变得有些苦大仇深:“我都已经快要被你们两个玩坏了!”
它抖了抖皮毛,踏踏步子,昂首招呼商贤予:“跟我来。”
商贤予随即跟上。
沿着昏暗路灯,大狗带他走过长长的一段路,许久,走到一扇门前,它扭头叮嘱:“最后一扇记忆之门了哦,你要的答案就在这里,进去你就懂了。”
闻言,商贤予顿时踌躇起来,莫名被一阵紧张感被笼罩着,他深呼吸了几个来回,才探出手,拧开这扇胡桃白色的木质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