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涛收敛起问责的态度，迟缓地看向沙发上的男孩，他是文森特先生的孩子。
怪不得会出现在办公室。
巴顿哭得眼眶通红，尹夏知试探地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咖啡液撒了满地，此刻流到尹夏知脚边，她思绪一顿，回头叫温寒声：“你帮我泡杯咖啡来。”
轮到宋涛着急了，他埋怨道：“还有心思喝咖啡呢。”
温寒声也不理解她的用意，低声问她缘由。
“要想杜绝这种情况再次发生，要找到刺激源，我觉得是咖啡。”尹夏知抿唇，认真道，“我想试试。”
虽然没有在现实中接触过自闭症儿童的病理，但书上的病理知识她记忆犹新，按照步骤来，应该不会出错。
温寒声信她，转身去茶水间。
宋涛环胸在旁边看着，“你行不行啊，别逞英雄越弄越糟糕。”
尹夏知最看不起这种说风凉话的，更何况宋涛给她的印象极差，上次偷内衣的事情被学校遮掩过去，尹夏知护短又记仇，冷冷觑他一眼：“你行你来。”
宋涛悻悻揉了揉鼻尖，闭嘴不说话了。
温寒声端着咖啡杯过来，外交司提供的咖啡品质不错，香气瞬间溢满整个房间。
巴顿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尹夏知接过杯子，轻声叫了声他的名字。
男孩纤长的睫毛抖动一下，眼帘慢慢抬起，他眼神空洞注视着尹夏知，不为所动。
宋涛啧声：“猜错了吧，他都没反应。”
尹夏知需要一个安静的氛围来诊断，宋涛时不时插话，容易造成不必要的情绪干扰。
她忍了又忍，转过头去，“你能不能——”闭嘴。
还没说完，灼热的液体洒在手背上，尹夏知猝不及防，尖叫出声。
与此同时，一道更为尖利的声音盖过她的，巴顿打翻了咖啡杯，杯子飞出几米，液体四溅，连堆满文件的办公桌也没能幸免。
温寒声第一时间去看尹夏知烫红的手，灼热感褪去，被烫伤的疼痛缓慢袭来。
巴顿的尖叫声比几分钟前更为剧烈，他捂着耳朵，声线嘶哑，一阵又一阵高频率的声音撞击着耳膜。
这次连安保系统都惊动了。
“去冲一下。”温寒声拉着她就往外走，宋涛扑向办公桌，喝止住他，“温寒声！这些资料还没有备份！”
温寒声恍若未闻，一路拉着尹夏知到楼梯口的卫生间。
洗手台前，他打开凉水，动作轻柔触碰着伤口，尹夏知有些无措，垂眸说：“我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剧烈。”
她好像，不该那么自信。
听宋涛话语中的焦急，那些文件很重要。
温寒声抽了纸巾，擦拭掉她手背上的水珠，“还好水不是很烫。”
尹夏知心情沉重，声音也跟着沉下来，“那些文件……”
卫生间的灯光柔白，照在女孩白皙的脸颊上，她眉眼间藏着懊悔，温寒声很少见到尹夏知表露出这种情绪。
“文件可以重新弄，如果你被烫伤了，留下疤，我会心疼。”温寒声俯身，抬了抬她的下巴，四目相对，他眼神被灯光衬得温情脉脉，尹夏知张了张嘴巴，喉咙像堵了一团湿漉漉的棉花。
温寒声笑了下，“而且我们也知道巴顿的刺激源了，以后就省事多了。”
刺激源的产生原因有很多，大部分与患者的心理创伤有关。
回到办公室，巴顿哭得声嘶力竭，已经没有力气叫喊了，他缩在沙发角落，没人敢上前安抚，宋涛着急地处理文件，曹秘书打发走安保科的那些人。
宋涛将文件摔在桌上，“温寒声，这些资料对明天的会议很重要！”
剩下的时间根本无法重新整理一份，尹夏知捏了捏手指，担忧地望向温寒声。
“这不是还有十多个小时么。”他语气云淡风轻，“会议开始前我会重新整理一遍。”
宋涛冷哼道：“你最好有这本事。”
文森特的报告会结束，郑司长陪同他回到外交司，打算接巴顿出去吃饭。
办公室的狼藉收拾妥当，巴顿眼角还有泪痕，文森特叹口气，“他是不是又闹了？”
怎么能把过错全推到孩子身上。
温寒声委婉开口：“是我们没有注意到，巴顿不太喜欢咖啡。”
文森特眼神微变，语气添上忧愁，“是啊，他很抗拒咖啡。”
尹夏知安静站在一旁，拽了拽温寒声的衣角，她听不懂法语，但又关心巴顿的病情。
温寒声成了两人的翻译，尹夏知问：“有没有请心理医生进行专业的治疗呢？”
“请过许多个医生，治疗都没有成效。”文森特如实相告，“我的太太生前患有抑郁症，最后吞药自杀，当时就是用一杯咖啡混合药物，巴顿受到刺激，之后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