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亭松心里仍然紧张,可他的肢体动作比大脑反应还要快,脑子里还没理清那些恼人的情绪,人已经先站了起来。
林砚池却道:“我知道回去的路,小满哥不用送了。”
说着便跟赵家的人一一告辞,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赵亭松有些急了。
此刻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每次都要送的,怎么这次林砚池就不要他送了呢?
他无措地看了赵保国一眼,希望赵保国能一如既往的给他指引方向。
赵保国瞅了他一眼,吧嗒吧嗒抽了两口旱烟,看着他不知所措急得团团转时,才不紧不慢道:“小知青气性大着呢,嘴上说着没事,心里可气狠了你。你把人家得罪了,人家以后都不跟你玩了,你识趣点,别去烦人家。”
赵亭松像个委屈的狼崽子一般哼了哼,气呼呼地看了他一眼,反驳道:“才没有!”
说完他拔腿就追了出去。
赵保国看着他的背影十分惊奇,啧啧叹道:“这傻子还晓得追出去嘞!”
刚说完就被拧了拧耳朵,沈红英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叉着腰道:“没个当爹的样,小满心眼实,你老是逗他做什么!”
赵保国吸了口烟,嘿嘿地笑。
……
林砚池一个人走在路上,点点繁星镶嵌在天幕下,一闪一闪照耀着村里每个角落,尽管村里还没有通电,回宿舍的道路仍旧清晰可见。
夏天的夜晚并不宁静,除了聒耳的蛙声和闹人的蝉鸣,林砚池身后还传来一阵清晰规律的脚步声。
不论他走得快慢,脚步声的主人都保持节奏跟在他身后,似乎一点也不怕被他发现。
用正大光明的姿态干偷偷摸摸的事,这傻子可真是个人才。
林砚池知道跟在自己身后的人是谁,见他不打算主动开口,也懒得戳穿他这鬼祟的行径。
赵亭松爱跟着,就让他跟着好了。
村里人的房子都挨得近,一路上林砚池碰到好多在坝子外面吃饭乘凉的人,不管认不认识的,只要别人和他打招呼,他都会停下来问好。
还有许多未出嫁的姑娘看到他,都红着脸躲进了屋子里。
也有人跟赵亭松说话,不过他不怎么搭理人,两个眼珠子落在林砚池身上,期盼着那人能回头看自己一眼。
林砚池却视他如空气,连个眼神都不施舍给他。
赵亭松捏紧拳头,心里闷闷的,有些说不出来的委屈。
以前被人欺负的时候,他心里都没这么难受过。
他好想站到林砚池面前,让他看着自己,只跟自己一个人说话。
在多次被林砚池忽视后,他终于忍无可忍,上前抓住林砚池的手腕,不顾别人眼里的诧异,说道:“换一条路走。”
回宿舍的路不止一条,赵亭松带着林砚池远离村里的住家户,绕了一条平时很少有人走的远路。
村里这些路赵亭松不知道走过了多少遍,夸张点说,他就是闭着眼睛也能把林砚池安全送回宿舍。
所以林砚池被他带着走了一条陌生的小路时,心里也没有一点着急。
他倒想看看这大傻子想做些什么。
可是这大傻子只是拉着他的手,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一句话也不说。
果然他就不该对这缺根筋的傻子有任何期待。
林砚池停下脚步,在赵亭松不解的眼神中甩开他的手,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冷冰冰地看着他道:“我要回宿舍,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做什么?”
赵亭松怕他误会,急着解释:“这条路也可以回去。”
林砚池又道:“我都说了不要你送,你还跟出来干什么?”
林砚池的态度让赵亭松有些难受,两人认识以来林砚池还从来没对他生过气。
这凶巴巴的样子他还是第一次见。
他不说话,像犯错的学生站在老师面前,低头看自己的脚尖。
林砚池可不觉得他可怜,自己追上来找骂,他可不会嘴下留情。
“怎么,你还委屈上了?以前对你温柔体贴,那是拿你当朋友,你现在发脾气甩脸子给我看,还指望我像以前那样对你,做梦呢?”
也不是多大回事,但他心里就是不舒坦。
他这个人最不喜欢的就是热脸贴冷屁股。
朋友之间,合则来,不合则散,赵亭松要是不喜欢和他做朋友,直说就行,一天天故意躲他,还当着家人的面让他下不来台,真当他没心没肺一点不介意呢?
赵亭松突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那现在呢?”
林砚池有点懵:“什么?”
“现在你还愿意跟我做朋友吗?”
说他是傻子,他倒是挺会抓重点,林砚池张了张嘴,一口气堵在胸口散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