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她在不情不愿下心存感激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但或许唐池并没有告知慕饮秋自己不愿意过生辰的隐情,便也没有理由迁怒于他。
毕竟是出于好意,她总不能对这份好意太过刻薄。
“朝朝,你就好好的做你自己,不管什么原因,永远记住,你自己是最要紧的那一个。”慕饮秋眉眼间满是正色,虽有些醉气,却听得出他没有再说醉话。
唐朝朝有些恍惚。“做自己”并非人人能够,这世上人形形色色,天子百姓无不被事事物物牵绊妥协,真正能够做到不违己心,只做自己之人少之又少。
虽然唐朝朝不是一个无私的人,大多情况下都会先为自己考虑,甚至还有些自私。不然也不会扔下父母自己只身跑回长安就为求自己心安。
纵然这般,要她扪心自问地说,她也不敢说自己所作所为时时刻刻都顺从自己。
这样一个人类群体之中,谁也无法独善其身,慕饮秋自己又何尝不是深陷其中?
“将军说得轻巧,自己也不见得做得到。”唐朝朝小声反驳道。
慕饮秋闭着眼靠在椅背,看似有些累了,听着声音也是昏昏欲睡:“待我救出母亲后,除了你们外,这天底下便再没有牵绊我的事物。”
唐朝朝听出他的言下之意,却没有说什么。
慕饮秋想给他们一方自由发展的小天地,隔绝外物,与社会脱离便能真正做到随心随性。
可这终究只是他醉后的美好愿景罢了,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会否发生变故。
唐朝朝不清楚,慕饮秋也没有把握。
虽然唐朝朝已经习惯慕饮秋身上总是沾染着酒气,但她对于酒这一味并不算太喜爱,虽然偶尔也会喝些甜酒聊以慰藉,却对浓重的酒味心生抵触。
她见慕饮秋还要喝,伸手将已送至半路的酒杯拦了下来,轻声道:“再吃可就真要醉了。”
慕饮秋也乖乖放下酒杯,虽然不舍,还是真诚地点了点头,双手扶在膝上,有些浑浊的眸子正正盯着唐朝朝,后又微微低下头,小声说了个“好”。
试问这天底下能看得这位将军如此听话乖觉模样的能有几人,这是旁人不在场,若是有旁人在左右,便是醉得不省人事,慕饮秋也定然不会表现出如此反差的面目来。
不过如今他这样看起来,竟然有些可爱的让人心头酥麻难耐。
唐朝朝由心而起,笑眯眯地回了个:“乖。”
慕饮秋看上去极为受用。他喜欢这种有人在旁的感觉,不管是甜言关心还是温怒管制,只要待他真心实意,便有种回到少时,家中温馨的感觉中去。
慕饮秋到底是醉了,说好的过生辰也成了唐朝朝一个人注目看着台下伶人卖力唱戏,待到结束之后,二人干脆在此睡下。
回到将军府时,已经是正午。
江锦来说神医正寻他们,后便带着二人去了安置神医祖师徒三人的客房。
慕饮秋熟稔地将手搁于桌上,这些日子虽然不是神医为他看病,但江锦却是日日都要来看上一看。诊脉吃药已经成了慕饮秋的日常。
如今神医一回来便是要见他,定然也是为了看她的身子。
能被三代神医围着转,还得归功于唐朝朝与江锦之间亲密的关系。若非江锦愿意留在将军府,以神医秉性,恐怕不会主动关心慕饮秋的身体。
神医诊过脉后,并未对病情做出什么讲解,而是说起宫中那位来。
“你母亲的病情不容乐观,治好的把握仅有三成。”
慕饮秋皱眉:“我母亲?”
神医用茶盖撇去茶面浮沫,并未看他:“宫中那位居住长康宫的白夫人,不是你母亲吗?我看你们二人同种一种病根,应当是遗传。那白夫人又说他夫君是曾经含冤而死的慕知府,还以为你们二人是母子。”
“您奉诏前来,所医治的便是她?”唐朝朝问道。
受慕饮秋影响,她也一直以为她那位婆母是假借治病为由禁锢在宫中的。可如今皇帝花重金访寻天下医士为其诊病,定是太医院已用尽解数而无果。
如此尽心尽力,就算真是囚禁以挟制慕饮秋,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毕竟白长娇的病已来来回回折腾了数年,令各大名医手足无措。如今每况愈下,再无法子,便就只有死路一条。
江锦点头道:“陛下对白夫人的病很是上心,如果不是皇命急宣,压的师父不得不来这长安,而只是发悬赏征集名医的话,师父恐怕不会接这棘手的活。”
皇帝请人治病,表面上看着是请,甚至报酬不菲。可愿意去的人也实在不多,太医院的医士都是当世医术前茅之人,他们都治不好的病,谁敢不知死活的赌自己就能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