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朝随着慕饮秋过节去了,将军府早早就堆满了各个府宅送来的节日礼,均是些价值不菲的东西。
这些东西五花八门,有送名匠打造的刀剑武器的,也有送市场上没有流通的典藏书籍的,甚至连慕饮秋喜欢的各种草木,珍玩,宝器,动物都被探查得一清二楚,尽数送往将军府,在前厅堆成了一座小山。
而这偌大的礼物堆中,没有一件是给将军夫人的。
似乎将军并没有娶妻,留在府中的,只是一个随时可以被抛弃的妾。
又或许连妾也算不上。
朝中对慕饮秋的态度分两派,一派觉得他战功卓绝,虽性子变得顽劣不堪,但头脑和功夫尚在,值得重用;而另一派则认为他恃宠而骄,目无法纪,大程也不缺他一个会打仗的将军,要罢黜他的官职。
虽然两派吵得不可开交,但当今圣上显然是站在前者一边,对于那些高高摞起的弹劾书并不理会。
前来拜会慕饮秋的两派皆有,其中一些人虽然想把慕饮秋弄倒想得疯狂,但他毕竟还在得势,该有的示好还得给足。
说是拜会,其实也就是派人送礼,送完便走了。
唐朝朝难得见到将军府热闹,送来迎往的半日不休,却无一人在府中驻足超过一刻。
来往之人她都不认识,又怕自己礼数不周惹人笑话,便躲在屋里与轻歌聊天。
慕饮秋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不知装着什么的精致木盒,放到唐朝朝眼前。
“收拾一下,一会儿随我进宫。”
“进宫?”唐朝朝新奇地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盒如意坊新上的口脂,她眉心惊喜地皱了一下:
“这是?给我的吗?”
慕饮秋垂眸道:“路上随便买的,我拿着没用,给你吧。”
唐朝朝憋笑憋得难受,但又不能拆穿他,不然指定又要生气。
他不发病的时候,除了有些顽劣固执外,还是很好的一个人。至少对她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事事都顺着她的意。
“所以我们为何要去宫中?”唐朝朝复问道。
慕饮秋坐到她身边的木凳上,眼神示意轻歌下去。待轻歌走后,他才道:“我母亲病重在宫中调养,自然也在宫中过节。我们去,自然是与她团圆。”
如此,唐朝朝便觉得轻松了。
虽然婆母有些不好相处,但毕竟只有一个人。若是去宫中与那些贵人们同席,那压力便如山倒般,她难以承受的住。
却听慕饮秋开始吩咐:“此去皇宫,你便跟紧我,随着我叫人行礼。若是怕的话,便少说话,凡事都有我挡着。”
说到这里,他神色认真了不少:“若是受了欺负,切记要说出来,我会处理。”
听他说头一句时,唐朝朝便感到手心有些凉了。原本是庆幸不如自己想得那般,只是去长康宫团圆。最后却还是绕了回来,要去面对宫中贵人。
可他说到后面,她又似乎没那般害怕了。
这感觉,就像是还在望都时,沐丘那一句淡淡的“相信我”,只是一句话而已,却让她以为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会有问题的。
他们终究还是一个人,无论怎么变,都还是那个人。
她微笑着点了点头:“我不怕的,我会跟着你,不给你添麻烦。”
捏在手心的茶杯险些滑落下来,慕饮秋及时地扣住了杯口,顺势抬起来喝了一口,道:“那便快些准备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他其实没什么事要做,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唐朝朝说那句话的时候,令他的想法动摇了。或许这样堕落,并不能给他带来什么呢?
慕饮秋不愿去想,却偏偏无法将那画面挥去。
那女子瘦弱娇小,脸上还挂着泪珠子,跟着他走的时候,身子都还在发抖。她明明就要怕死了,却偏偏收束泪水,告诉他,她不害怕。
如今还是这样,她说她不怕,说自己不会拖累他。可明明,自己才是拖累别人的那一个。他把唐朝朝的人生毁了,毁在了权臣的阴谋算计之中。使一个本该无忧无虑的女孩,踏入了他的脏污里。
慕饮秋无力偿还,却也无法还她自由。
大程皇宫。
唐朝朝乖巧地跟在慕饮秋身后,一路上倒是没有遇到几个人,直到到了太极宫门前,才见到宫中的贵人们。
她不敢抬眼,便一直低着头。学着慕饮秋一一向遇到的王爷妃嫔与皇子公主们行礼,直到进入大殿落座后,才觉得轻松了一些。
对于今日宫殿中的人来说,他们都是外人。慕饮秋又恶名在外,除了白长娇,本就不会有人愿意主动找他们。
唐朝朝想的还是有些乐观了,不止宫中的贵人们不愿意搭理他们,就连白长娇也不乐意搭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