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死?”监察的笑声变成了嘲笑:“那你还管这些事情做什么?”
“百姓无辜,略尽绵薄。”
他双指将桌子扣的砰砰作响,好笑道:“慕将军要搞清楚一件事,大程的百姓属于大程。你对大程心死,自当也该对大程的百姓心死。”
他含笑的眼珠子收敛了笑意,露出了老虎的真面目:“你父亲也是大程的百姓,敢问将军是否对他也已经心死呢?”
沐丘撑着桌子“唰”地站起,眸中寒光毕现,怒道:“陆诚功,你最好把话给我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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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入夜,唐家摆了一桌子好菜来庆祝唐朝朝成功逃离程铁魔爪。
本该是最高兴的唐朝朝却没什么胃口,吃了一些便称自己饱了困了,要去休息。
唐池察觉出女儿不对劲,想要拉她回来问问情况,被苏四娘拦住。
“你让她一个人待一会儿吧,我瞧着,她八成是看上那乞儿了。”苏四娘说着,不禁摇了摇头。
她来唐家时,唐朝朝已经有七岁,懂得一些道理,也正是最依赖爹娘的年纪。为了让这个敏感的孩子接受她这个突然降临在她身边的“不速之客”,她对唐朝朝的了解程度,是唐池这个亲爹也远远不及的。
唐池坐回去,抬起酒杯一饮而尽。
一提到沐丘那个乞丐头子,他就总觉得不太对劲:“你说,他真的就是个乞丐吗?”
自打他出现,先前他们觉得棘手的事情短短几日便如云烟般消去,甚至他们费心准备的东西,也几乎没有用上。有此等本事,怎么可能一直委屈在一个小小的乞丐窝里?
“若他真不是个乞丐,朝朝喜欢,倒也不失为一个去处。”唐池说着,又要喝下一杯酒,一只肤质粗糙但纤细修长的手将酒杯夺了过来。
苏四娘严格控制着唐池的摄酒量,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恐怕他今后不会再与朝朝有见面的机会了,就让她自个儿消化消化,过些日子便也忘了。”
夫妻二人相视,皆惆怅叹息。
如今唐朝朝快二十二了,还找不到可靠之人交托一生,唐家每况愈下,二人便越是担忧她的将来。
“唉……”
唐朝朝躺在床上,双目无神地看着屋顶发呆。翻了个身,觉得待在屋里胸闷,开了窗子也没缓解多少,于是重新将衣服穿好,推门出去想寻个开阔之地散散心。
从侧门溜出唐宅,一路直下便是一处大湖。小时候她想爹娘时就会经常来这里放灯,祈求父母能早些平安回来。后来唐池带着苏四娘回了家,她来的就更频繁了。
冬至才过,空气中似乎都含着冰碴,湖面结了一层薄冰,覆着前几日下的雪,与地面一般是白的,稍不注意便有可能失足落下水去。
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或许一个身临险境的人很难不会不对一个救她于水火的人动心。可那毕竟是一时的,她自己一时也分不清自己此时的念念不忘是真心还是假意。
可一想到以后可能再也遇不到沐丘,她心里头就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堵得她心慌难眠。
“还是尽快忘了他吧。”她踏着小步子沿着湖边悠悠走着,寒风吹走了她身上的热气,也连带着冻住了她繁杂的思绪。
原本越走越该轻松些,她偏偏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盯上了,风都有了一股可怕的味道。她停下来,谨慎地打量着四周。
程铁浑身酒气,手里还提着一个酒壶,晃晃悠悠不知道走到哪里来了。他摇了摇酸晕的脑袋,视线也跟着清明了些。
偌大的冰湖边上,就站着一个人,他眯着眼,也瞧不见那女人是谁。虽然他爹已经被抓,家里没了生活来源。但以他那多年养成的死性子,夜黑风高,孤男寡女,又趁着他酒性大发,欲望便更加浓烈了。
他咕咚咕咚将酒壶中的酒喝了个差不多。酒壶落地,飞溅的酒水将雪面戳出好些小洞,又被几脚踩成了坑。
唐朝朝看着不远处一人朝着自己奔来,下意识后退一步,冰冷的湖水灌满她的鞋,刺激得她清醒了些,拔腿便跑。
此时程铁也看清了那张脸,突然暴怒:“又是你这个贱人!”
他似一只蛮牛一般朝着她冲撞,所幸不太灵活,都被唐朝朝逃掉了。
然而程铁的体力似乎用不完似的,酒醉后的程铁甚至不顾身后还没好的鞭伤。他彻底把唐朝朝当做了自己的执念,尤其是今日,他的前十个妻妾全都弃他而去,父亲入狱,全都怪她没有乖乖把自己献给他。
漫无边际的大雪掩盖了道路的崎岖,唐朝朝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奔逃着,体力渐渐不支,已经逃无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