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什么不继续修娘娘庙呢?”
“一来是另一座山上重新修了一座娘娘庙,二来是因为修这座庙的时候有一个捐钱最多的富商提出要为这位神官修庙,咱们也不好推脱,毕竟人家花钱最多不是?”
“原来如此。”
“今晚这么大的雨,我看着灯也不亮,你们要不休息会儿,明天再修?”江自流问道。
“公子您说得轻巧,我们得赶时间呐。那位老爷只给了我们一个月的时间,现在只剩下十几天了。要不是人家催得紧,我们也不想大晚上地还在这捣鼓这些泥,回去老婆孩子热炕头多舒服,您说是不是?”大爷说着话,手里的活丝毫不停。
“是是。”江自流连连应和。
老师傅拿着小铲子在神像上轻轻挂下一层泥,用手小心翼翼地拂去多余的泥土,看着完工的神像端详良久,赞叹不已。
江自流抬眼,却见神像似高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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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时间的囚徒
秋雨,晚夜,风悔峰上。
雨声点点滴滴,舒缓地敲打着叶子,然后把树叶压弯,自己却溜走了,只留下一缕水痕。
它从数百丈的天空跳下,在那片翠绿不在的残叶上转了一圈,便再次将自己投身空中,秋风紧,卷起它便扑到了一件青色的衣袍上。
衣袍上已经沾了些水,行人的步伐却丝毫不见放缓,他没有撑伞,匆忙地行走在一条小道上。
这条路,他曾走过多次,却也有多年未见。
这是一条少有人知道的小路,平时估计也没有人走,在石头的缝隙处,很多杂草冒了头。
路的尽头是风悔峰首座玄业真人风执的洞府,也是江凤曾经的修行之地。
他低着头,直到无路可走。
洞门关着,那一道石墙将他拒之门外。
雁归洞。
他看着头顶的字,想起了师父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大雁为了生存而迁徙,人也为了一些事四处奔走,待到春日暖,雁会归来,可人却不同,因为人要的东西更多,温暖与食物满足不了他们。
师父在等的雁,回来了吗?或者,如果师父就是雁,他满足了吗?江自流想问一问风执,可他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江自流站在雨中,把自己缩在石檐下,他不敢去敲门,更不敢高喊。他不知道该如何以罪徒的身份去面对曾经的恩师,也不知道该如何用弃徒的悲哀去质问自己的师父。
他似乎忘记了,自己现在身上还披着一层名为白落青的伪装。
石墙被冷雨击打得寒了,隔着并不厚的衣袍,冷意钻入了他的毛孔。他打了一个喷嚏,忽觉背后石墙发出摇动,立马转过身,躬身行礼。
“医修白落青见过真人。”
风执一身素衣,缓步走来。他的眉眼处已经有了皱纹,鬓角也染了几分霜雪,但他的发梢却被风带着在空中飞扬,不服那缕白。
“不必多礼,外面雨大,快进来。”
江自流抬脚踏进洞府,背后石门轰然关闭,冷风刮过他后背的雨水,留下一层寒衫。
洞内很是清简,几乎没有什么装饰,除了墙上挂着的几幅字。
江自流只能把那称为字,因为那实在算不上书法。下笔之人力道虽劲,可那字却像是在黑夜里写就的一般,毫无章法可言。或许唯一可以夸赞的就是那笔锋的剑意,就那样不加修饰地喷薄而出。
他有一个猜测,于是他试着说了句:“原来真人竟是喜好文墨之人。”
“是我一个徒弟写的,本不该留在这里。”
风执只说了这么一句,江自流却已经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七年了,师父留着自己的字,于忆留着自己的剑,他不知道他们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是恨,是怨,是恼,还是别的什么。
他想要查出当年的真相,却又害怕看到真相,他想明明白白地死去,却又害怕真相背后藏着他承担不住的事实。
“我听若谷说,你医术很好,但因为资质原因无法修习。你若是愿意,我可以帮你重塑根基。”风执道。
洞里虽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烛火照明,但此处正好处于两盏间隙,风执走在前面,说完这句话就停了下来,背对着江自流,低头微侧。
他看不清风执的眼神,微弱的火光下,对方的眉峰不再匿于发下。
“谢真人,只是弟子觉得,哪怕修为通天,仍抵不过生来病死,比起什么法术,岐黄之术才是真正能救人的仙术。”江自流答道。
“你倒是不同。”风执没有转过身,继续向前走。
“仙者摒弃凡胎肉.体,没了这层皮囊的牵绊,自然也就没了生老病死,不必为饱食而奔走谋生,也不因疾病而失了生念,不用看着一副残体日渐萎缩,也不会数着余生看日落西山。没有了身|体,灵魂将获得无限的自由,从此万里不远,高山可越,这样的日子,你没有想过吗?”风执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