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椿挤出淡到没有的笑容:“回去准备吧,会有人来接你的。”
他送着扶萦走出训练室,看着他身后如深海般浓蓝到秾丽的蓝色,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像整个心被泡进了酸到苦涩的柠檬汁里,时间像被按下了暂停键,缓慢又难熬。
当他转身,重新走回训练室时,听到里面传来小声的议论。
“扶萦被选入后宫其实算不上意外,最意外的难道不应该是总教官没有入选后宫吗?”
“是啊,当初迎接王诞生的三个虫子中的其他两个虫子,厉沉、浮光可都进入后宫了,浮光还是一只近身伺候着的,而且这次选人,王第一个说的就是厉沉队长的名字。”
“王记得一个罪虫威尔和一个平庸的扶萦,却唯独没有提过总教官的名字,难不成是失宠了?”
“肯定是这样,你看王最初身边的三个人,就属总教官的恩宠最单薄,现在身子连一个A级虫子都比不上,可不是失宠了!”
他失宠了吗?
小椿抬起头,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倒影中的那双眼睛,已经没有了往日半分的澄澈爽朗,好像被拖进了无边的深渊,耗尽了满身的热情,身为一具年轻肉—体装载的腐旧灵魂。
他摸了摸自己的耳后,那敏感的部位,当初被王触摸的时候,那种炙热的感觉仿佛还在。
从未得宠的人,怎么能算失宠。
小椿黯然一笑,走进训练室,在众虫子慌乱的眼神中,语气平静的说道:“继续开始训练。”
兽人步步紧逼,他必须要训练好这一批人工虫子,为王的安危冲锋陷阵。
或许死在敌人的手上,王就会记得他了吧。
*
扶萦回到属于自己的舱室。
他前脚刚刚收到进入后宫的指令,下一秒端脑上就传来一份署名浮光侍虫的消息,让他尽快收拾东西,稍后会有人带他离开。
扶萦望着空空荡荡的舱室,其实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可收拾的东西。
在虫族监狱里是这样,回到主舰还是这样,他的一生都是茫然的,唯有王是他的心灵归属,支撑着他活下去。
简单收拾了两件制服,扶萦坐在硬邦邦的床板上,等待着。
时间慢慢流逝,扶萦的手指紧揪着衣服,忐忑的心脏好像再以超越光速的速度飞行,迅猛疾驰的速度让他险些喘不过气来,煎熬又期待。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扶萦按捺不住站了起来,本以为是端脑里提过的要来接他的人,可谁知门一打开,竟然是玉琊。
扶萦那种紧张的期待落空,可看见弟弟,他还是很开心的扬起了嘴角,与弟弟分享喜悦。
“玉琊,王召我入宫了!”他主动拉起玉琊的手,手心里满是紧张湿热的汗,甚至如静谧深海般的蝶翼更是微微颤抖着,显示着他此刻激动地心情。
但是玉琊却怎么也笑不起来。
扶萦干干净净的房间,本来就没有多少东西,把几件制服收拾了之后,仿佛像没住过人一样,空荡地刺目。
明明自己的亲哥哥入选是天大的喜事,可是玉琊却觉得彻骨酸心,甚至连一句违心的恭喜也说不出。
他竭力扯出一抹比哭还要牵强的笑容,眸光吃痛地挪移开,不想去看扶萦快要溢出来的幸福眼神,像个溃败的逃兵四处乱瞥。
但出于极度兴奋的扶萦,此刻也顾不上关心亲弟弟的心情,他整颗心里都装着王,还没有入宫就开始琢磨要如何做才能够讨地王的欢心。
“侍虫都是从出生就开始训练,我从来没有受过这方面的训练,也不知道进了宫会不会冒犯了王。”
“玉琊,从出生到现在,经历了那么多生死,每次被活取鳞粉我都没有没有怕过,可现在我真的怕了。”
“我害怕,玉琊,我害怕哪里再做的不好,害怕再让她生气,害怕再让她难过。”
玉琊恨不得戳聋自己的耳朵。
听着扶萦的声音从压抑着的欢喜,到毫无保留的激动,再到最后的哽咽。
他靠在门边,神色落寞低垂,艰涩迟缓地开口:“哥,为什么是你?”
像丢入湖水的一颗石子,瞬间在室内泛起一片涟漪,扶萦哽咽的声音戛然而止,不可置信的看着玉琊:“你说什么?”
玉琊抬起眸,与扶萦一模一样的长相仿佛是在照镜子。
“我说,为什么是你?”
为什么不是他?明明他们是双生子,除了蝶翅的颜色不同,他们称得上一模一样。
为什么王选哥哥而不选他呢?
玉琊心中像充塞了一团石棉,郁结哽咽在心里,呼吸酸胀难受,明明理智告诉他不应该怨恨,可他还是恨了。
恨哥哥更恨自己。
可话一说完,他又因为无法接受这样面目可憎的自己,仓皇的逃离,连撞了人也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