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点点头,如释重负。她还要先想办法找上池霄宇,没有多余精力。况且她被少年的毒咒压着,也没有绝对的自由。
云靖蓉又坐回到了主席位上,和那俩扮成“婢女”的人同桌。
池落可以不用吃喝,但不代表她不喜欢。
她早就相中了桌上那盘桂花糕,迫不及待地伸手拿了一块,凑到嘴边咬了一小口。
口鼻间皆是好闻的桂花香。除了桂花香,还有一种不一样的香味,味道极淡,但有几分熟悉。
池落仔细闻了闻,不太像是糕点的味道,反而像是她自己手上的味道。她从不往手上抹东西,难道是刚才握手时沾的靖蓉公主手上的味道?
“落落。”
小姑娘被少年的说话声打断了思绪。她刚一转头,就见少年那张脸凑过来,低头咬掉了她手里剩的桂花糕的一大半。
手指触到少年微凉的唇,自己的脸颊也差点被他蹭到。
小姑娘一惊,手里剩的一点糕点便落到桌子上,碎的彻底。
“你做什么啊。”池落幽怨地瞪了他一眼,气呼呼地扯过他的袖摆擦掉了手上的糕点沫,又使劲擦了擦自己手指被他碰过的地方。
面对小姑娘对自己不加掩饰的嫌弃之情,烛君燃一点也不在意,只用手指夹了块桂花糕,在她又要开口时飞快地喂到她嘴里,淡淡地挑了挑眉:“还你。”
池落不想吃,又不想浪费,最后还是咽了下去。“玄竹,你真是越来越欺负人了。”
而后她便不再理会少年,只顾自己吃着看着,听着其他人谈论起云翎宫的事。
被谢玉等人从云翎宫救出来的人多数已经疯癫。
如今他们被安排在云靖蓉早年备好的宅子里,有专人照料,衣食无忧。只是有人被医好恢复理智后,做的第一件事却是寻死,令人唏嘘不已。
他们到底在云翎宫遭受了怎样的非人折磨,才会觉得生不如死啊。
池落想到原书中的“自己”也被囚/禁过,不由得有些后怕。若是那日被西门迎带回去,若是那日没有坠崖遇到少年。她现在,恐怕也会生不如死。
她下意识看了少年一眼,发现他又是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漠然模样。
真是奇怪,他好像没有特别喜欢的事,也没有特别厌恶的事。
不对,有一个。若她一说要跑,他准会生气。
池落的视线不经意落到云靖蓉脸上,刚好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哀痛。
小姑娘之前听婢女说起过,云靖蓉的母亲云瑶跟了孔莲德后为南云国换来了五年不用献人。五年约定期一过,云瑶便香消玉殒了。
有人说她是被孔莲德玩腻后杀死的,有人说她是忍不了折磨自戕……那时候刚满十岁的云靖蓉连母亲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便听说了母亲的死讯,死因不明。
池落想,靖蓉公主一定是想到了母亲才这么难过的。
但云靖蓉只是伤心了那一下,接着便神色如常地和众人继续说起了后续对付云翎宫的计划。
宴会结束时,池落已经不为吃糕点那点小事生气了。
确切的说,是她忘了。
人若想活的自在些,就不能一直想着那些令人气愤又暂时无可奈何的事。少年不可能解开毒咒,她若每时每刻都想着这事哀怨惆怅,可能少年还没把她折磨死,她自己就把自己折磨死了。
比起自己的遭遇,她现在更心疼云瑶和那些无辜子民。这些人里,就有阮凤的未婚夫,孙保长的儿子。
小姑娘牵着少年的衣袖,回去的路上一直唉声叹气。
“在想什么?”烛君燃问。
“那些被残害的人,很可怜。”小姑娘如今离他很近,比之前一起走时近了很多。
察觉到她话语中的隐忧,烛君燃轻轻勾住她的手指,只一下,又缓缓松开。“你不会落到他们手里。”
心中的怅然在他触碰的瞬间消失,池落这次不觉得被冒犯,反而有些安心。少年的语气一点也不温柔,没什么情绪,冷冷的,却叫她听了之后觉得心安。
但一想到他对自己的威胁,她又立刻松开少年的衣袖,没好气地反驳了一句:“当然不会,因为我已经落入你手里了啊。现在除了你,没人想欺负我,也没人会欺负我。”
烛君燃脚步微顿,继而不动声色地跟上了小姑娘,神情没有丝毫波动,像是毫不在意她话中的嫌恶之情。
但那被黑纱遮掩的咬伤之处却莫名开始隐隐作痛,叫他藏于袖中的整只手臂都禁不住微微颤抖。
走在前面的小姑娘什么都没有看到。
若是看到了,恐怕也不会心疼。只会问上一问,既然这么难受,为何不放她离开,各自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