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和玄色的云层翻腾卷绕,仿佛连带着那天都要沉下来,摄人心魄。金红色的闪电如同恶龙般撕咬着烛君燃的身体,很快就在他身上留下了斑驳的血痕。而同他神魂遭受的刺痛相比,这些看得见的伤反而算不上什么。
牧昂和熊寅眼睁睁看着魔尊遭受雷劫,既震惊于他的强大,又心疼他几近碎裂的神躯。
“魔尊他为何不抵抗?”那些修行者受雷劫时都会拼死相博。赢了,那便成神,输了,就魂飞魄散。
“怕是为了代替尊后受劫。”牧昂回答:“这雷劫应是冲着尊后来的,否则尊主也不会将她带在身边。我不知尊主用了什么法子将天雷引到了自己身上,但我猜若尊主反抗,便有可能被天道发现。”
谁都没见过“天道”,世间生灵将上天注定的一些“秩序”都看做是“天道”的旨意。
都说神一旦动情,便是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牧昂见过烛君燃为爱入魔的样子,那偏执的占有欲连他一个魔族人都觉得害怕。那时候,他是有些心疼被魔神看上的姑娘的。
但到了此时他才发现,魔神的占有欲高于世人,能为爱人所做的,也高于世人。
这场雷劫持续了七天七夜的时间,等终于快要结束时,烛君燃已经没办法再让池落沉睡下去。他体内的神力几乎消耗殆尽,连心魔都难以压制了。
怀里的人眼睫微动,他幻化出一条飘带,在她完全睁开眼睛前让它轻轻落到了她眼上。
“落落,不要看。”他的脸贴着她的额头,手臂将她紧紧箍在怀里,不让她看到自己身上的伤和嘴角的血。“乖,很快就没事了。”
雷电声近在咫尺,血的味道很浓,池落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战栗,像是努力克制着痛苦。她也能感觉到自己身体中的神力,很强大,却不该属于她。
“烛君燃,你替我挡了雷劫?”她动不了,想帮他做些什么,可什么都做不了。“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烛君燃紧紧抿着唇,压下到嘴的血腥,无法开口回答她。他将她抱的更紧了一点,承受着最后一道雷劫。
那雷电如利刃劈开了烛君燃的身体,也如利箭射进了池落的心里。
心似乎有一瞬间的停滞,而后砰砰跳个不停。她一直很理智,在心里筑起了一道防线。但从今往后,她好像再也没有理由说服自己去“记恨”他了。
雷声停了,云层消失,魔域迎来了难得一见的晴天日光。
烛君燃带池落回到寝殿。牧昂和熊寅焦急地等在外面,不知道他的身体承受雷劫后是否真的像他看起来那样没事。
按照经验,雷劫后飞升成功的人都会伤重休息上几年。
烛君燃一直等身上的伤口彻底痊愈消失,才慢慢松开了对池落的禁锢。他拿开她脸上的飘带,抬手拭去了她挂在眼角的泪珠。“已经没事了。”
看到她满含担忧和伤心的眼神,他想对她笑笑,却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身体朝后倒了下去。
他失去神智前最后看到的,是他的小姑娘满脸焦急地唤着他的名字。
她又哭了,他不想让她哭的,哪怕是为了他哭也不行。
池落的喊声将守在外面的牧昂和熊寅引了进来。
熊寅仔细检查一番,最后对池落说:“尊后,尊主他力竭昏过去了。”
昏睡中的烛君燃看起来并不好。他浑身萦绕着黑色的魔煞之气,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布满血纹,那颜色一点点加深,像是要将他的身体弄成碎片一般。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嘴角不断溢出鲜血,偶有压抑的痛苦呻/吟。
“怎么会变成这样?”池落握着他的手,试图将自己体内的神力还给他,可都无济于事。
烛君燃的身体拒绝接纳原属于他的神力。没了神力压制,她会痛。即便是在神智不清之时,他也在本能地抗拒着对她不利的事情。
“尊主他先前去了鬼蜮深渊。”牧昂想了想,还是决定将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池落,哪怕尊主醒来后可能会因此惩罚他。“尊主他毁了一部分神鬼灵和魔煞,后来又用自己的神力护你,此时体内恐怕已经没多少神力了。”
鬼蜮深渊?只是因为她担心坠落其中的书中结局,只是因为她随口说了句要他护她,他竟真的想要在那一切发生之前毁掉鬼蜮深渊么?
池落心中酸涩无比,艰难地忍下了眼泪。“有没有办法让他醒过来?”
“尊主会醒的。”熊寅安慰道:“尊主的神力遍布天地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他可以慢慢恢复,只是需要时间。”
“多久?”
“可能几天,可能几年,也可能几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