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金喜一转念, 又觉得此事有些棘手。
他刚开始以为帝王和皇后只是妻妻间的小打小闹,没想到是因为那“笙儿”。
皇后有多任性,宫内的奴才奴婢都有目共睹, 凭空冒出一个“笙儿”, 铁定是咽不下这口恶气的, 肯定要跟帝王闹上天。
按照规矩,素来是历代帝王拿捏后宫,现如今反了过来,后宫拿捏帝王,更不可思议的是,这后宫只有一人。
金喜心疼帝王,道:“皇上, 您去歇着吧, 这事交给奴才来办。”
朱玉瑾嫌弃道:“你还是回屋躺着吧,免得你被逮后,又出卖朕。”
金喜:“……”
看来我已经失去了帝王的信赖了。
他一心将功补过,不愿意走, 学着帝王偷听的姿势,稍稍弯腰,伸长脖子, 再将竖起的耳朵贴上门缝。
良久,朱玉瑾问道:“你有听到什么吗?”
金喜:“奴才好像听见皇后娘娘在同燕姑说话。”
“燕姑也在呢?她们说的什么?”
“皇后娘娘好像……在背诗。”
朱玉瑾费解他的耳朵为何会那么好使?自己怎么就一个字都听不见呢。
金喜耸耸肩,听墙根是做奴才的必备基本功,不然隔墙有耳的“耳”是哪来的。
朱玉瑾不吝夸赞, 朝他竖起大拇指, 问:“皇后念的什么诗?”
金喜便把耳朵贴的紧了些,一板一眼的复述道:“天涯何处无芳草, 为何非要身边找,本来数量就不多,何况质量还不好。”
朱玉瑾想跳脚!
九五至尊的质量都不好,还有谁的质量好!
郁闷了。
就在这时,身后有人喊她:“皇上。”
声音温温柔柔,有如清泉叮叮咚,莫名抚平了她焦躁的情绪。
朱玉瑾回过身,见是苏焉雨。
这姑娘撑着一柄青黄的油纸伞,身穿曳地白裙衫,清清爽爽的立在朦胧细雨中,像是落凡的天仙。
朱玉瑾之前在南鼓市遇见她时,只顾着安怀乡君,忘记和她多说几句话了,事后总是感到惋惜。
记忆中的苏焉雨是个痴情又倔强的女人,一生都只心系安怀。
安怀活着时,孟家迟迟拖着苏焉雨的婚事,不肯让她嫁入郡王府,打的就是想让她入宫为妃的主意。
毕竟孟昭菀不易生育,极有可能要将希望寄托在苏焉雨身上,希望她能代替孟昭菀诞下龙嗣,确保孟家的荣耀永固。
姐妹同入宫,这样的事历代后宫皆有之。
后来孟昭菀连失二女,孟家愈发有了送苏焉雨入宫的心。
何况苏焉雨与孟昭菀同岁,不光长相出众,品阶亦是不差,且二人从小就亲近,苏焉雨入宫后生下的孩子便可养在孟昭菀膝下……
孟家的如意算盘打得好,但千算万算,漏掉了帝王的深情专一。
是以苏焉雨就夹在孟家和皇家之间……进退两难,沦为了牺牲品。
慢慢的,苏焉雨似乎也将一切看得通透,始终孑然一人。
再后来,孟老太爷故去,苏焉雨在孟家就没了牵挂,打算剃度出家,自此与青灯古佛常伴。
孟昭菀舍不得她去做尼姑,极力阻拦……
就这样又过了许多许多年,白了头发的苏焉雨决定回到江南踏月阁。
临走前,她来养心殿来拜见。
当时,朱玉瑾问她:“你此生最大的遗憾是什么?”
苏焉雨泪眼婆娑的回答:“世间佳偶千万,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可惜此愿终成空。”
落空的愿望就是遗憾。
朱玉瑾唏嘘不已,只叹自己和苏烟雨同是天涯沦落人。
在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苏焉雨,但她知道,苏焉雨过得很好,一门心思打理踏月阁,在江南安安然然地住了十年。
七十三岁这年,她在弟子们的悉心照料下与世长辞了。
所以朱玉瑾一直是把苏焉雨当家人看待,一见到她就感觉很亲切……另外还有少许的尴尬……
偷听被人发现了,谁都会尴尬!
她向小银子飞去一记眼刀,你个不争气的东西,没发现朕在专心搞偷听吗,来人了也不事先通报一声,直接往里领,你让朕的面子往哪搁?
金喜好怕帝王治他这个干弟弟的罪,率先出击,冲过去揪起小银子的耳朵,责问他脑子里装的是不是浆糊,然后一边骂一边把人拖走了。
朱玉瑾:“……”
苏焉雨略有忐忑:“小女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