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在候选里?”姜璟问道。
姜帛:“是啊,兄长你都被选上了,就知道侯爵世家真的挑不出什么人了。”
姜璟:“信不信我把你从楼上丢下去?”
姜帛做了个向青雨身后闪躲的动作,“今日街上这么多人,你就算把我丢下去,我也摔不死。”
青雨将姜帛拎开,“离我远点。”
姜帛坐正,姜璟问道:“公主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空气忽然就安静下来,姜帛提住一口气,两只眼睛认真地注视青雨,只见青雨也正看着她,温然道:“读书人。”
姜帛心里顿时泄了口气。
又是读书人。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气恼什么。
大概是在恨自己以前没用功读书吧。
可又不是她去选驸马,她懊恼什么?
“读书人有什么好的?”姜璟先问道,“手无缚鸡之力,上了沙场就是送死的份儿。”
青雨盯着姜璟:“为何世上要有沙场?”
姜璟神情微微异样,他大概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至于姜帛她始终没有做声,她知道兄长本是无心说那句话,此刻青雨这般反问,姜帛不禁思考,世上为何要有沙场?
侯府乃武侯世家,祖祖辈辈都是开疆拓土的功臣。从姜帛有记忆开始,无论是兄长还是父亲都是将以身报国作为毕生志向。
但姜帛不同,姜帛习武只是为了入宫成为帝卫,她没有那么宏大的志向,她要保护的只有一个人。
姜帛突然发现,之所以她对沙场并不向往,似乎是因为祖父的态度。
祖父虽是被奉上皂山阁的开国功臣,但祖父生平对杀戮嗤之以鼻,从小教导姜帛化戾气为祥和,她一直有种感觉。
倘若她不是从出生就被选中入宫当帝卫,祖父应该不会让她学习武功。
小时候祖父常把她带在身边,对她的功课监督得非常紧。因此姜帛尽管文不成武不就,但其读书识文也已超过寻常人家的孩子。
若她寒窗几年,再得个机遇,说不定也能考取个功名。
“你回答得出么?”青雨对姜璟道。
姜璟:“……”
“你回答不出来,”青雨道,“你们从来没见过真正的沙场,你们的血没有流在沙场上,根本不知道沙场上是怎样的风尘。”
“呵。”从隔间外传来一声轻蔑的笑声。
姜帛一听就认出那是荆大将军的声音,她往后将帘一拉。
果然就看见身着常服的荆大将军坐在檀木桌后,宽大的手掌托着一盏茶,凌厉的视线越过姜帛看着青雨。
“荆伯伯!”姜帛惊喜,“您换防回城啦!”
荆大将军将茶杯按在桌上,眉峰锋利,杀伐之气很重,“想必这位便是新近回宫的安平公主了。”
姜帛察觉气氛僵硬,还想从中调和,她刚回头,就看见青雨本来还有点笑意的脸上此时全无表情,这模样她熟悉,这正是公主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的样子,好像要吃人一样。
“公主,”荆大将军此人开口犹如军中训话,也不动听,“场面话谁都会说,您没上过战场,怎知那些真正的战士是如何想的?像您这样的人,若敌军真的来袭,总是最先躲起来的。”
姜帛一向知道荆将军说话直中带刺。但姜帛从来不反感荆将军,因为她知道荆将军平日虽不忿各种事,但若家国危殆,他必然将以死报国,奋战直至倒下。
可现在荆将军这么说青雨,姜帛却觉得不舒服。
“荆伯伯,您不可以这么说公主。”
“你看,”荆将军瞧着姜帛,“侯府从小花了多少心血培养出一个姜帛,如今也只能替公主鞍前马后。你们这些高位之人,从来只会让别人的孩子去死。”
姜璟默默喝茶不做声。
矜国若不是边界不安定,武将稀缺,像荆将军说这种话,若被陛下听了去,早该被砍八百回头了。
“荆伯伯,您是不是最近有什么不顺心呐?”姜帛试图化解尴尬。
“没什么。”荆将军喝了口茶,“只是近来边界诸国蠢蠢欲动,老夫多次上奏增加军费,陛下却都置之不理,朝中贪污成风,那李丞相也不知干什么吃的,这点小事都管不住。”
姜帛真不知该如何接话,每一句话都足以送她去见青鸟。
而荆将军仍目不转睛盯着青雨,“公主,您今日还能得闲出宫玩耍,但您可能不知道是谁在替您守住边防。所以不要再质疑世上该不该有沙场,没有沙场,我等如何抵御外敌?”
青雨从阴影里抬起眼眸,目光里闪着幽深的光,“当年,我抵抗的是你们。”
说罢,青雨站起身。
“公主你去哪?”姜帛下意识拽住青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