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史官连连摇头,陛下问话竟敢不答,公主太没礼数。
连霖夫人也在对姜侯爷耳语:“方才我见公主时,她也是一句都不理会,如此一比,当年我可真是位平易近人的公主,侯爷您说是不是呐?”
侯爷从不回答此等送命题,遂换了话头:“你看今日帛儿可能胜出?”
霖夫人:“论文,她怕是比不过李丞相家的丫头,不过论骑马射箭耍枪弄棒,应是没什么问题。”
话音刚落,第一个女孩的箭已射了出去。
那是荆泉的箭。
正中靶心。
下一箭——
再次正中靶心。
连着三箭,箭箭都在靶心。
矜帝坐在金碧闪耀的龙椅上,大拍着手掌叫好,宫里好久没这么热闹。
荆泉朝姜帛挑眉,“如何?”
姜帛正在擦自己的弓,头也没抬:“还可以。”
荆泉:“不过方才陛下与公主说话,公主连看都没看一眼,看来可不是个好护卫的主。”
那场景姜帛自然也看到了,她心道,公主连神灵都不敬,不敬君王也没什么奇怪。
这让姜帛心里生出一股强大的使命感。
矜国不能毁在这样一个公主手上。
她一定要成为帝卫首领。
于是李宴然射箭之时,姜帛一直在琢磨如何从今日的比试中脱颖而出。
尽管她大概知道舅舅陛下想让自己成为帝卫首领。
但不是靠实力得到的东西她不喜欢。
李宴然的箭不出意外地也全是正中靶心。
毕竟都是从小培养,实力相差无几,今日比试注定优劣难分。
到了姜帛这里,搭箭,拉弓,瞄准——
但即使她两箭全中,大家也不过是旗鼓相当,并不显得她的技艺比别人高超。
霖夫人低声与姜侯爷道:“若帛儿今日不能以武艺胜出,文艺对上宴然根本没有胜算。”
姜侯爷:“文武艺不过是走个过场,最后还是要公主自己挑的。”
霖夫人:“但若能胜出,便会在公主那里留下个好印象。”
姜侯爷:“胜不出也无妨,帝卫身份已经很高,何必非要争那个首领位置?”
霖夫人不满:“搞不懂你们姜家,明明武侯世家,怎的如此安时处顺?你如此,你父亲当年也如此。”
姜侯爷呵呵笑了笑。
这时,姜帛的弓已完全拉满——
蓄势待发。
她想起爷爷当年教她射箭时曾说过:“靶是死的,射中死物不算本事。”
爷爷是被奉上皂山阁的开国功臣,一生开疆扩土,功勋无数,说的话一定不会错。
正值此际,苍穹中两只大雁从头顶飞过。
姜帛灵机一动,当即将箭头对准天际——
所有人一看她就知道她要做什么。
但就在她准备放弓之际,不知是不是对危机的本能感知,忽然,她往观台上某个方向看去——
果然,只见一支箭正准准地对着她所站立的位置。
青雨手中之箭已在弦上。
她与大雁虽非同族,却同为飞鸟,只要姜帛敢射杀大雁,她便将立刻放箭。
“放下。”青雨冷冷道。
不知姜帛有没有听见,抑或是有没有看见青雨的口型。
但姜帛的箭终于没能射出去,说不出为什么,她觉得公主的箭不是在威胁她,而是在警告她:只要你敢放箭,我将立刻射杀于你。
场面非常僵持。
姜帛的箭对准天空,青雨的箭对准姜帛。
在场之人无不费解,且不说姜帛出身显赫,就说姜帛在青鸟城中的名声一向很好,昨日被公主威胁扬言死无葬身之地已经够奇怪了,今日竟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拿箭要射她。
青雨没有温度地看着在场所有人,视线甚至比淬光的箭镞还要冰冷。
“安平,你干什么?”矜帝急忙道,“将箭放下!你射帛儿做什么?”
姜子期此时和霖夫人都站了起来,从姜子期脸上看不出什么,但霖夫人的神情却异常焦急。
“你告诉我,你们到底对公主做了什么?为何公主对帛儿起了杀心?!”
姜子期无辜:“为夫真的什么都没做哇。”
霖夫人:“本宫跟你说,要是今日帛儿死在公主手里,本宫立刻跟你和离,家产田地全归我,你自己跟你儿子上街要饭去!”
姜璟一脸莫名其妙:“我也什么都没做哇。”
姜帛就这么隔着观台与青雨对视良久,久到众人提着的那口气都已憋得满脸通红,姜帛的箭还搭在弓上没有射出。
大雁都已经飞走很远了。
青雨这才将手中弓箭扔下地,立刻被宫人连滚带爬地捡跑。
没人知道她手上的箭矢是从何处来的,也没人看到她何时搭上箭的。但在此情形下,也没人注意到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