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帛视线往下一看,就看见布帛最下一行还有一排字:
【今姜帛来人间一游,问诸位安。】
这显然不是李丞相的笔迹,笔风秀丽,字体清瘦,倒像是个女子写的。
李丞相站在姜帛面前,如黑面罗刹,挡住了大片的光线,“侯府教养得好啊,小县主做事,当真是不考虑后果。”
姜帛看向事不关己的青雨,欲言又止,李丞相蹲下身,捡起姜帛身边的布帛,以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道:
“你看她也没用,你以为在这种时刻她会站出来保你么?连这种场合你都敢做乱,这次不将你治罪,老夫便卸了这左相之职。”
姜帛:“不是我。”
“这话留给陛下说。”
姜帛紧抿住嘴,飞快思考,李丞相的脸提醒了她什么,忽然她于人群里瞥见一道视线——
三公主留菁。
留菁是花易贵妃所生,而花易贵妃又是李丞相的胞妹,上次她害得花易贵妃被禁足三年,又差点儿让七皇子被放逐宫外。
尽管七皇子后来没有被送出宫,听说是公主下旨让他留下。但留菁因此对她恨意很深,以留菁谨慎的性格。
若是要害姜帛,定会选一个让陛下也无法袒护的场合,譬如青鸟诞祭祀礼,百官在侧,陛下即使有心偏袒,众朝臣也不会服,况且留菁还有李丞相这么个靠山。
李宴然居然还说她爹是好人,好个屁。
留菁唇角微勾,肩膀半抬,与她平日一般高傲,半笑中不藏好意,甚至朝姜帛挑了下眉。
“是你。”姜帛用嘴型说。
留菁慵懒地偏过头去,似乎觉得姜帛这次死定了。
果然是她。
“陛下,这不是我写的。”姜帛从地上跪起来,立刻就道。
姜子期和霖夫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姜帛突然辩解,遂意识到姜帛恐遭了人陷害。
于是两人立刻上前,一左一右跪在姜帛身侧,姜璟也跟上来,跪在最后。
矜帝紧皱眉头,布帛上的字他一看就知道是姜帛的笔迹,他从来知道姜帛顽劣,竟没想到这次居然敢在祭祀礼上胡闹。
纵使他再喜欢这个外甥女,也不能容忍任何人冒犯皇权和青鸟神。
李丞相拱手请意:“陛下,姜小县主胆大妄为,若不治罪,恐难服众。”
“我说了不是我。”姜帛说。
李丞相:“今早县主可靠近过青鸟阁?”
姜帛:“去上了炷香。”
“可往香灰中放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
“人证。”
“宴……”姜帛本想说李宴然,但忽然想到李丞相是宴然的父亲,这种场合下让宴然替自己作证,岂不是陷宴然于两难,她想了想,眼珠子咕噜一转,转向青雨:“公主知道的。”
青雨在看旁处,闻言轻转过头,“我知么?”
姜帛:“……”
李丞相蔑然一笑,压低声音对姜帛道:“这就是你忠心侍奉之人,不过如此。”
姜帛狠狠龇了下嘴,“要你管。”
“住口。”矜帝怒道,“姜帛,看来朕平日宠你太过,你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是嫌宫里太平静么?!来人,将姜帛拿下,送去大理寺惩办!”
“陛下恕罪!”霖夫人求道。
“陛下,事有蹊跷,请陛下开恩!”姜子期道。
“不是我做的。”姜帛坚持道,“陛下,青鸟神是我最为敬仰的神灵。无论冒犯谁,我也不会冒犯青鸟,今日之事是有人陷害!”
“难道也是有人将你推出来的么?”矜帝凌厉的目光看向她。
“我……”姜帛顿时哑口。
“是我推她出来的。”一个声音在旁边说。
“安平?”矜帝怒意瞬间消了一半,“你说什么?”
“姜帛扶我腰时故意占我便宜,我一时羞愤,遂推了她出去。”
姜帛侧仰头盯着青雨:“??”
群臣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先不说姜帛是不是真的占了公主便宜。
但谁也没从公主那张冷淡如水的脸上看到过‘羞愤’二字。
李丞相:“就算如此,帛书上清楚写的是姜小县主的字迹,抵赖不得。”
姜帛正要反驳,忽然青雨的袖子从她脸上拂了过去,姜帛眼皮簌簌扑动几下,再次闻到那股熟悉而奇异的香味,先前她也曾在青雨身上闻到过。
但她肯定在此之前她一定还在别的什么地方也闻到过。
姜帛没能出声,只听青雨对李丞相道:“上面也有你的笔迹。”
“整篇祈文乃微臣所书,自然是臣的字迹。”
“文采不错。”青雨说。
李丞相:“……”
又见青雨轻叹息:“只是可惜,我的国家没能早些遇到你这般经天纬地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