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帛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不会是公主给的吧?”
“对。就是公主给的。”李宴然说,“那天公主先是遣人给你送了有毒的鸡腿,没多久她又让我将殿中一个罐子送出去扔掉,说是里面装的赤小豆会使人呕吐,这时尚膳监来报,说是气味官突然暴毙。
于是我立刻去阻止你,没想到这赤小豆就派上了用场。后来我不是查了很久都没查到投毒的线索么?”
姜帛记得那阵子李宴然每天都在宫里搜查毒物来源,每天都会被矜帝痛骂。
然而即便是那样的压力之下,李宴然竟也没能查到半点关于投毒的线索。
“因为那毒根本就是公主自己下的。”李宴然说。
姜帛脸色顿变,“不可能,她不可能要毒死自己。”
李宴然:“她不是要毒死自己,她是要毒死你。所以从食材、烹饪、进膳这一路上都没能查到毒物的源头,那是因为毒是在最后一刻才下的,是她自己下的。”
姜帛一瞬间脑子空白,半晌才憋出句:“可气味官也死了,气味官是在膳食送到公主面前之前尝的。”
“这就是一切的关键。”李宴然说,“气味官中毒的症状和你的确相似,但后来气味官的家人来认领尸体时,我们才知道他身上负有旧疾,每到秋天便会发作,发作起来浑身抽搐口吐白沫。所以才让我们误以为他是中毒而死。”
“你当时为何不告诉我,”姜帛还是有点不信,“反而你还替公主说话,让我不要误解公主。”
“父亲让我不要打草惊蛇。”
姜帛差点儿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你告诉了你爹?!”
李宴然莫名其妙,“不然呢?”
姜帛没想到李宴然居然会先告诉李丞相,她一直以为宴然与她父亲关系紧张,看来她还是不够了解朋友。
姜帛有种被背叛的感觉,虽然李宴然更相信自己父亲这件事本就无可厚非。
“你爹还说什么了?”姜帛问。
李宴然看出来姜帛在想什么,不过现在不是说那个的时候:“父亲说公主面若青鸟,心乃毒蝎,若她会以如此阴暗手法向你下手,日后若成女帝,必将陷矜国于万劫不复之地。”
姜帛:“我以为你爹很想让我死呢。”
李宴然:“父亲不仅不希望你死,反而他是在保护你。那天梧桐殿行刺之事其实你没有冤枉任何人,姑母早就暗中培养刺客欲行不轨,父亲只是顺水推舟,那日本该是我守在梧桐殿前接应刺客,却没想我临时被陛下召了去,只剩下你留在梧桐殿外扫地,为了引开你的视线,姑母只能临时安排留轲去缠住你。否则这样的事怎会让一个小孩子参与?”
“难怪那个刺客那么有恃无恐,出来行刺连自行了断的毒药都没带,原来是他从来就没想过会失败。”
姜帛好像在自言自语,“也是,倘若连帝卫首领都反水了,他还有什么事是做不成的。”
李宴然怎会听不出姜帛话语中的刀刃,“姜帛,我知道你尊敬公主,可这位公主绝不是我们可以靠近的,你敢相信吗,那是矜国最厉害的刺客,曾孤身一人闯入卫国王宫刺杀卫王于帷帐,最后居然在我们这位公主身上失手。”
姜帛此时已从假山上站了起来,和李宴然面对面,看得李宴然不自在。
“怎么了?”
“宴然,”姜帛盯着李宴然的瞳孔,犹如审判,“我们三个里面,公主最喜欢你,而你居然想杀她。”
李宴然嘴角微抽搐了下,似乎姜帛的话触动了她某处的心情,“姜帛,今天我不是来听你追责,我是来救你,你不能一直呆在公主身边,她对你有很大的敌意,甚至一不小心她就会杀了你。”
姜帛:“她如果要杀我,就不会救我。”
李宴然:“我们都不知道那天公主为何临时让我带着赤小豆去救你,兴许是她后悔了,又兴许是她觉得留着你还有用处。
可既然她产生过一次杀你的念头,就难保不会有下一次。父亲说你是个吃硬不吃软的人,所以才想用那样的方式让你远离公主,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公主来救我了。”姜帛说。
“是的。”
姜帛此时全无心凉的心情,反而看起来相当轻松:“或许如你所说,她曾经动过想杀我的念头。可是她既然能救我一次,我相信她也会救我第二次。”
“姜帛!”李宴然抓住姜帛的双臂,“你到底知道不知道这件事有多严重?”
姜帛被李宴然这么抓着,神情却十分从容,就仿佛这根本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好了,”姜帛说,“我现在还活着,公主也让我进梧桐殿守卫,过去的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