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帛的试探是很拙劣的,或许她并不擅长刺探人心,又或者她其实并不想让自己怀疑青雨。
她打从心底希望青雨就是真的安平公主。
然而她既没有听青雨叫过矜帝一声父皇,也没听青雨自称过一声‘本宫’,给姜帛的感觉好像是青雨并不想进入这个宫廷,甚至想要和宫廷划清界限。
青雨怎会听不出姜帛的试探,她曾见过最黑暗的权谋,她知道像姜帛这样的人在世上已经不多见了,看来姜帛并没有遗传到老矜帝的城府和残暴,很多时候姜帛做事更像她祖父姜行鞅,但比姜行鞅更为果断,或者说是——
无畏。
此时这个因无知而无畏的年轻人在青雨身旁问道:“南方是什么样的?好看吗?”
当青雨还是青鸟的时候,她曾飞往南方,见过湖泊、树林、高山、流水,姜帛的问题让她想起她飞过金灿灿的麦田上空时的感觉,她久违地流露出温柔的神情,望着远方,轻轻道:“南方,风调雨顺。”
有空我带你去看看。
第23章 诡谲之事
你对公主做了什么?.
许多词都可以表达同一个意思, 但通常有其特定的用法,好比寻常百姓在形容气候时,或许会说‘冬暖夏凉, 秋收冬藏’, 只因冷暖和粮食丰收乃他们平日关心所在, 而青雨却用了‘风调雨顺’。
对于姜帛来说,什么时候她会听到这个词呢?
父亲去外地巡查回城时。
陛下收到地方奏折时。
户部向朝廷汇报民生时。
也就是说,风调雨顺这个词本身是宏大的,意味着用这个词的人是以由上而下的视角。
这已经不是姜帛第一次感到奇怪, 公主固然是公主的气质, 但有时又会让人觉得公主似乎已经做好了成为女帝的准备。
仿佛只要将一国重担放在她肩上,立刻她便能承担得住。
但姜帛觉得,没有人生来就会处理政务。
她不知道公主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可如果一个人的眼里没有光,那一定不是因为她生来就看不到光,而是一路走来将她眼里的光都消磨掉了。
姜帛看着青雨, 不知怎的就感觉有点难过。
然而这天从城外直接回宫后, 姜帛忽然得到被允许进入梧桐殿内, 再也不用在殿外扫落叶了。
“你对公主做了什么?”荆泉回到住处告诉姜帛这个消息的时候,以为姜帛这几日趁着青雨住在侯府用了什么法子讨好青雨。
姜帛正坐在桌边摆弄一只小花盆, 闻言抬头道:“我能对她做什么?我敢对她做什么?不过就是我的善良和真诚打动了她呗。对了, 你能在梧桐宫给我寻一片地么?”
“干什么?”荆泉脱下帝卫的银铠, 换上常服。
姜帛将手里正在打理的小花盆朝荆泉的方向推了几公分, “梧桐种子发芽了, 我想将它移栽到地里。”
荆泉瞅着那截还没手掌长的小苗, “等它长成树苗还早着呢, 这么早物色地做什么?”
姜帛没有回呛她,反而道:“那如果我告诉你这枚种子从发芽到长成巴掌长只用了一天呢?”
“这不可能。”荆泉虽然没有下地耕作过,却也了解作物生长规律。
“这是真的。”姜帛说,“就只有一天。”
“姜小帝卫。”这时有宫人在门外唤道。
不等荆泉继续追问,就见姜帛朝门口跑去。
门开后,姜帛脸色微微有一点变化,她本来以为是公主遣人来找她。但不是,站在宫人身后的是李宴然。
前几天被囚禁在相府的事,在她二人之间从未被主动提起过。
“我有话跟你说。”李宴然站在门外,冷冰冰地说。
荆泉从门后面冒出半个身子:“进来说呀。”
李宴然置若罔闻,只对姜帛道:“我单独跟你说,你出来。”
荆泉察觉她二人的气氛不妙,而荆泉是个直肠子,当即便问道:“你俩怎么啦?吵架了?”
李宴然没回答,姜帛将荆泉推进门去,“你别跟来。”
说完姜帛便朝李宴然走去,两人一起离开了咏尘侧殿。
李宴然:“你不想知道那天为何我父亲要关你么?”
两人在池边的假山上,这里放眼望去尽管只有月色,却能将四周一切尽收眼底,选在这里是因这里视野开阔,不会有人偷听而不被发现。
姜帛坐在石头上,“我后来想了想,那件事是我不对,当时我头脑一热,只想着护卫公主,却没考虑你的处境,说实在的,我到现在也不觉得你想害我,你也不能真的违背你爹是不是?毕竟你爹那么凶。”
李宴然站在姜帛身边,“我爹为人其实是很好的。”
姜帛不信,李丞相从来就看不惯她,姜帛同样嫌弃李丞相整天板着张脸,小时候姜帛每次来相府找李宴然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