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想飞,翅膀都给她掰弯(226)

回到庙内,庙祝正在神像前逐一给灯盏添加香油。

姜帛将祈书交给他,庙祝明白,接过祈书便扔入了化香炉。

“您是真正的社神侍者吗?”姜帛看着祈书在化香炉里逐渐被火焰吞噬。

“真正的?”庙祝疑问,“什么才算真正的侍者?”

既然他这样问,那就不会是真正的侍者了。

姜帛准备离开。

这时庙祝在她身后说:“我虽并非您所说的侍者,但我仍希望您来社神庙的所求能够实现,届时勿忘来还愿。”

“好。”

姜帛离开庙宇,刚走到那棵不合时宜开着桂花的树下,突然一股重力扑过来,姜帛下意识抬手,将猝不及防跌向她的社神接住了。

社神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满胡子都是血。

姜帛往身后庙内一看,庙祝正坐在蒲团上背对着他们,没听到庙外的动静。

姜帛扶着他,勉强支撑住他的重量。

“有没有……人来找过我?”社神深吸气,强抑住咳血的冲动。

“您说桂神吗?丈人?”姜帛直接挑明了。

社神瞳孔一瞬间睁大,甚至有几刻的局促,“她都告诉你了?她现在何处?”

“没见到您,回南海去了。”

姜帛以为自己这样说,会看到社神眼里露出失望,却没想社神立刻对姜帛说:“你现在立刻去冥河,我去追她回来。”

姜帛心觉不好,不会是冥河出什么事了吧。

“青雨怎么样了?”姜帛问。

“不知道。”社神答,他让姜帛不要耽搁立刻去冥河,自己则往南海的方向准备赶去。

姜帛看社神这么着急,便没再问,只说:“您伤得这样重,用不用我帮您疗伤?”

社神让开姜帛,“留着你的神力去救人,不要浪费于我身上。”

“救什么人?”姜帛追问。

“凡人。”

社神留下语焉不详的话就走了,姜帛本想追上去详问,可一想到社神方才急色匆匆,心知能让社神着急的事并不多,便立即往冥河去了。

飞往冥河途中,天上下起了雨。

姜帛原不怕淋雨,没想遮挡,然而这时她突然手背被什么灼了一下。

垂目一看,她手上竟被烫出一小块鼓起。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雨珠从天而降,每一滴碰到肌肤都宛如灼伤,她连忙施法在头顶开出一片法印遮挡,透过那法印向上空看去,只见密密麻麻漆黑的水珠争相从天际而落。

黑雨?

怎么回事?

联想到刚才社神担忧的神色,姜帛猜想不会冥河之畔出什么大事了吧?

否则天上怎会无故下起黑雨?

姜帛加快步伐往冥河赶,路上经过侯府,她看到侯府门口汇集乌泱泱身着甲胄的铁骑营兵士,兄长姜璟正骑在一匹马上,剑之所指,正是运河方向。

姜帛斟酌片刻,还是决定先行前往冥河。

“不要!”

“不要让他们离开!”

“求求不要让他们走!”

“天啊不要带走他们!青鸟神请帮帮我们!”

冥河畔哭天抢地声音犹胜先前,他们好像浑然不察黑雨灼烧皮肤的疼痛,跪在运河边不肯离开。

姜帛知道黑雨由何处来了。

只见那黑漆漆的运河不断向上空蒸发,黑岑岑的雾气将半片天空笼罩得密不透风,姜帛如一团光从雾气中穿出来,登时被眼前的情形吓到了。

运河就像毒药一般渗透周边的土地,不断向更远的地方蔓延开,周边草色宛如吸尽了毒,凡运河所流之地,花草树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谢枯萎,呈现出厚重的死相。

怎么变成了这样?

桂神不是说只要有青雨的灵魂在运河里镇压,就不会出什么事吗?

现在这样的情形,那么青雨呢?

她还好吗?

“你们快离开这里。”姜帛扎进人群,试图劝那些人离开。

然而大部分人都不肯听她的,他们死死抓着发黑的泥土,目光完全不肯离开黑黝黝的水面。

姜帛在拉住一个差点儿跳河的夫人时无意往运河里看了眼。

顿时她好像明白这些人何以哭成这样。

冥河里关于祖父的记忆正在随着雾气蒸发而逐渐消散,就像幻神死去那样,仿佛从此在这世间消逝了。

是记忆在消失,还是存在于冥河里的灵魂在消失?

社神受伤,与这件事有关吗?

“你们不能继续留在这里。”姜帛拼命想劝他们离开,“这些黑雨里积累着冥河的恶气,你们会被烧死的。”

“孩子——不要离开娘!”

妇人扒岸痛苦,她背上被黑雨烧出密密麻麻的孔。

可无论如何她都不肯离开冥河里残存的影像。

当她的手抓到水面时,发出滋地一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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