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看,青雨刚一出事,社神就出现了,他还答应姜帛一定会让青雨再次回到这世间来, 你觉得仅凭一个人的仁慈会做到这样的程度么?”
李宴然仔细思考父亲的话, 一方面觉得有道理,另一方面又觉得实在太荒谬。
而另一边,姜帛已找到社神的庙宇。在脚踏进去之前,她心里好一番挣扎。
若是她的猜想是真的,待会儿与社神见到时,她该以何种心态与社神对话?
佯装他与祖父没有半点关系吗?
姜帛郁闷得直摇头, 庙祝见她站在门口迟迟不入, 遂绕过桌案走到她面前来。
“小姑娘, 可带了祈书?”
姜帛晃了下神,“噢, 没有。”
“无妨。”庙祝笑眯眯的, 指向神像侧边的桌案, “地神庙可以代写祈书, 您说, 老头我写, 只要二枚香火。”
姜帛从怀里掏出两枚铜钱交给他, “不用你帮我写,只需要将桌案借我一用,我自己来写。”
“当然。”庙祝做了个请的动作,让姜帛就座,自己则去取香油蜡烛,完全不担心庙里无人照顾。
反正他知道自从青鸟显灵将可以照见死去之人的冥河带到人间,现在整个青鸟城的人都往运河去了,接下来这几日,矜国各处的庙宇除了青鸟阁,恐怕都不会有人来。
他往后院转进去时,特意偷看了眼姜帛。
不知这姑娘在这时候来地神庙做什么?
为何不去冥河,是冥河里没有她想见的人吗?
姜帛已提笔在黄纸上写字,没留心庙祝的动静,过了会儿,偌大的地神庙里便只剩下姜帛一个人。
就在姜帛看着信写得差不多,准备下笔落款时,头顶上方传来一声轻唤:“你……”
姜帛闻声抬起头,登时愣住了。
那是一张不施粉黛却立刻让人联想到‘芳华绝世’这个词的脸庞,她身着淡鹅黄色衣衫,宽大的衣摆上绣着细小的花纹,臂间挽着轻逸透亮的薄纱,她与姜帛相距不过两尺。
然而浑身所散发的澹远宁静之气令姜帛自觉距她无比遥远。
姜帛完全忘记说话,目不转睛盯着女人的脸,而那女人见到姜帛时明显视线凝了一道。
然而那只是非常快的一瞬间,几乎就在下一秒,女人露出温柔的笑意:“请问……这里的庙祝去了何处?”
姜帛放下笔,站起身,单刀直入说出猝不及防撞入识海里的想法:“我是不是曾见过您?”
女人朱唇微启,目若朗星,闻言唇角不经意掀起点点轻笑,她容色照人,清波流盼,兴许走在路上不少登徒子都用如此拙劣的借口与她搭过话,只是少有的这次是一个姑娘。
她显然不觉得姜帛冒犯,甚至姜帛从能她那双秀丽的眼睛里看到真诚的笑意。
按理说姜帛这时候应该主动道歉表示自己唐突了。
然而姜帛不仅没有道歉,反而追问道:“夫人,我是不是在何处见过您?”
女人此时的神情才稍有变化,“我刚来青鸟城不久,应是不曾见过你。”
的确,倘若这女人从前便住在青鸟城,以她的容貌气质,早已闻名全城,姜帛不可能不认识。
可是方才乍一照面时那股莫名的熟悉感究竟由何而来?
而且有一个瞬间尽管掠过得飞快,但姜帛深深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就是那个女人看到自己时开口的嘴形是‘姜’。
她知道自己姓姜。
甚至姜帛感觉到她几乎要将自己的名字叫出来了。
可是为何姜帛问她时,她却说不曾与姜帛相见过?
女人没打算在这里多做停留,她简单朝姜帛颔了颔首,连炷香都没上,便准备离去。
但她好似料到姜帛会叫住她,在姜帛要拦住她之前,她款款转过身子,唇齿微微启动:
“我不曾骗你,你我的确从未见过,但我知晓你是姜小县主,民间流传过你的画像。”
简单的几句话便解释了姜帛心里的疑虑。
而且她举手投足的轻逸飘远天生会让人相信她的每一个字。
差点儿姜帛就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但姜帛感受到身体里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要留住她,不能让她走。
“等等!”姜帛撑着桌子翻了出来,落在女人面前。
女人眼底闪过一丝诧异的光芒。
不是诧异姜帛叫住她,而更像是诧异姜帛居然如此跳脱不遵束缚,竟然就直接从桌子上翻过来了?
“你称我作什么?”姜帛凝视着她问道。
女人淡眉似蹙非蹙,不明白姜帛何以这样问她。
但她既没有拂袖而去,也没有显露出生气,不知是因她教养良好,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你刚唤我姜小县主。”姜帛提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