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姜帛现在实在开心不起来, 尤其是刚刚那个奇怪的猜想更扰得姜帛思绪混乱。
李宴然在外人面前从来不会失态, 所以她很快便从悲伤的情绪里走出来, 只是她留恋于冥河的视线仍说明她真的非常想念自己的母亲。
“姜帛, 你是不是又想到什么了?”李宴然问道。
“没有。”姜帛不想让她俩牵涉太深, 遂说了谎话。
但李宴然是何其聪慧的人, 她一眼看出来:“是不是还在想社神?”
“你也觉得?”姜帛不禁诧异。
“觉得什么?”
姜帛以为李宴然也觉得社神就是祖父, 但想了想,还是认为不可能。
“没什么。”她眼底落过一抹失望。
李宴然不管姜帛掩藏于心底的想法是什么,她先说出自己的看法:“方才我想了一路,我以为社神并没有说谎。”
这与姜帛的想法大相径庭,姜帛忍不住皱起蛾眉。
李宴然深吸了口气,暂时将冥河里母亲的倒影抛在脑后,“社神说,神从不骗世人,我想这句话在女帝陛下身上就得到了很好的印证,她身上的确有很多秘密,也隐瞒了我们很多事情。
但是从我第一次在皇宫校场见到她。直到现在,她说过的话,每一句都是真的。不是么?”
她说得没错,姜帛自己也知道,很多事情青雨只是不同她说。但若是偶然从青雨嘴里知道些什么,这些故事总能再从别的什么地方得到印证,青雨的确从不曾骗过她。
李宴然:“所以我觉得这要么是天道对神的某种束缚,要么就是神灵之间各自达成的默契。总之‘神灵从不骗世人’应该是真的。”
姜帛若有所思:“若他没有骗我,那便只能是他有所隐瞒。”
此时,在没有女帝的梧桐殿内,三个女孩围在李丞相身边,就见李丞相端着茶杯拨了良久,泡的茶已经没有了热气,他却连一口都没喝进嘴里,只拧着他那标志性的眉头思索着什么。
她们三个谁也没打扰他。
过了不知多久,窗外一只麻雀叫了声,李丞相才动了下身体。
“的确有问题。”李丞相那皱结巴的眉头终于缓了口气,他放下茶杯,看着姜帛,“你说的没错,他的话里的确有一句有问题。”
“哪句?”姜帛立马问道。
“和以前一点都没变。”
姜帛慢慢向后回正身子,视线逐渐凝结。
荆泉却不懂,“这句话有什么问题?”
李丞相瞥了她一眼,“你是怎么当上帝卫的?”
“……”
“脑子长在脖子上完全不转么?”
荆泉先前冒犯过李丞相,李丞相这是故意找她茬,荆泉告诉自己,为了姜帛,忍了。
李丞相这才继续对姜帛说:“陛下她是不会骗人的,若我的脑子还未糊涂,当时陛下为了你去找社神帮忙时,我曾问过她是否认识社神,她说不认识。
那也就是说,当时是陛下与社神第一次见面。但社却说她‘和以前一点都没变’,社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指的以前一定是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之前。可是在陛下的认知里,她‘以前’并不认识社。”
荆泉长长‘哦’了一声,“所以社老早以前就在关注陛下,但陛下自己并不知晓。”
李丞相这才端起茶杯短暂地抿了口冷茶,“应当如此。”
-“您认识社吗?”
-“不认识。”
-“那么他会帮您吗?”
当初进行这场对话时,李丞相的立场是想阻止青雨去请求另外一位神灵的帮助,他以为像青雨这样从不将苍生大地放在心上的人一定会在社的面前自取其辱,却没想到社轻易便施出援手,青雨也没受到他的责问或羞辱。
是不是真的如自己推断得一样,社在更早之前便开始关注青雨了,只是青雨自己不知道。
听说上次青雨弑神差点儿死掉,也是社神赶来救了她。
弑神本身就是违背天道,社神救一个违背天道的神,等同于违背天道。
若只是普通的关注,能做到这个地步吗?
姜帛一直没有说话,显然她的疑虑和李丞相一样,社神真的是因为慈悲才会为青雨做这些事吗?
那个荒诞的想法再次袭击姜帛,姜帛强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么荒唐的事情,可她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敲打她的思想,社神究竟和她祖父有什么关系?
倘若祖父就是社神,那一切就都能解释得通了,毕竟祖父曾经那般尊畏青雨。
刚知道青雨身份的时候,姜帛甚至还想过,祖父对当年川鱼国的青帛公主是不是曾存在过敬仰之外的知慕少艾?
然而此刻,姜帛不敢深入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如果社神真的就是祖父,她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