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在姜帛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她真的长大了，可能她已经比青雨高，只是她自己总没察觉。
“今天很冷。”姜帛说。
“姜帛。”
怀里的人轻唤道。
“我在。”姜帛说。
“今天真的很冷。”
青雨几乎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姜帛嗅着青雨头发上若有若无的香气，嗯了声，“是啊，又开始下雪了。”
“我感觉到了。”漆黑里青雨忽然说了句。
黑夜中姜帛的眼睛烨烨发光，只是她这双眼睛面对的仍是青雨的背，“冷吗？”
“眼泪。”
姜帛心里微微一震，刚抬起手，就感觉到青雨的手握了上来，轻轻地，青雨将姜帛的手放到了自己的眼睛上。
感觉到一片湿润碰到指尖，姜帛却像被烫了似地缩了下手。
“你……”
青雨的手松了下去，“我都忘了，原来人感觉悲伤的时候是会有眼泪的，我以为余生都是一具没有感觉的空壳，可是今天，我久违地听到了心跳，我看到窗外红色的梅花。”
“红色的梅花……”姜帛在青雨说出红色这个描述的同时就意识到了，“你看得见颜色了？”
“我还尝到了冰梅酒的味道。”青雨说，“但是是你的那杯。”
果然是青雨喝掉了自己的剩下半杯，姜帛将青雨抱得更紧一点，下巴埋在她的肩窝里，“你以前连味道也分辨不出来吗？”
“是啊。”青雨说，“当年我自己烧死自己，便失去了身体，山火烧不出我的疼痛，夏天不会感觉热，大雪不会觉得寒冷，你吻在我的唇上，我感觉不到身体的反应，我就像一具行尸走肉活了七十年。”
唯一例外是当时姜帛替青雨种下梧桐树的种子，颛醇好几次借机伤害梧桐树，每次姜帛发现青雨身体上同步受到伤害时都心痛万分。
然而青雨的反应很奇怪，她不仅不生气，反而似乎很享受那种痛苦。
姜帛明白了，对于一个没有感知的人，疼痛是弥足珍贵的。
李伯清用自己的死让青雨重新拥有对这个世界的感知，兴许一开始只是微微的心疼，然后逐渐有了心跳，慢慢地，冰梅酒的气味盈满她的鼻腔，钻进她的喉道，让她重新有了嗅觉、味觉。
再然后，当她觉得悲伤的时候，眼泪就流出来了，在这个寒夜里，她终于发现，今天真的很冷。
这个老人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仍然在赋予青雨活下去的希望。
“青雨，留在人间吧。”姜帛抱紧青雨，“我像他一样爱你。”
青雨在姜帛的怀里转了个身，本就不宽裕的怀抱将两个人缩短得没有任何距离，二人紧紧相依，青雨在黑暗中注视姜帛那双炯热的眼睛，眼珠里流转着黑夜的光芒。
“姜帛，你不用像他那样爱我，你只要像你自己这样爱我就可以了。”
我自己这样吗？
姜帛不知道自己这样是什么样，她盯着青雨，不知是不是因为泪光的缘故，姜帛觉得青雨的眼睛格外亮，不像她往日那般淡薄，青雨这双眸子本就是美人独有，泛上泪光，就好似宝石淬着星光，银河都要从眼角倾泻出来。
姜帛吸了口气，说：“我可以吻你吗？”
夜在房间内安静了下来，紧紧依偎的两个人相互注视对方。
良久，青雨说：“可以。”
姜帛这一晚上像是连续做了几个不可思议的梦一样，她完全不记得第一个吻吻了有多久。
但是唇上绵软的触感清晰地在她脑子里变幻了好几种不同的角度，中间她一度觉得缺氧眩晕。
但对于这种亲密她丝毫没有抵抗力，每次只来得及匆匆换一口气便更深更重地吻了回去。
即使在这种事情里，青雨永远是不主动的那一方。
但是姜帛其实更倾向于觉得青雨不懂这其中的章法。
因为当姜帛头脑发昏试图去触碰青雨身体某处极为隐秘地方的时候，她听到青雨问她：“你准备怎么做？”
怎么做？还能怎么做？上次姜帛差点儿在床上办了青雨的时候，姜帛自己其实还搞不清楚两个女孩子要怎么做，好在她这人学东西快，又善于找老师，没几天就收到善心人士给她找来的书，甚至贴心地配了图画。画技烂了点，要是让她来画，她能画得更好。
两个女孩子的事情和姜帛想象中不太一样。
但姜帛很快就学习到了门道，可是这种话她不好对青雨说出口。尽管青雨活得比她久一点，这件事肯定是头一回，姜帛总算找到自己可以教青雨的东西了，她告诉青雨要放轻松。
但放轻松对青雨来说很难，青雨才刚久违地找回身体上的感觉，本来就很敏感，姜帛在她身上的每一次触碰都会让她的肌肤感到一阵酥麻，尤其姜帛的手非常不老实，或轻或重地在她身上摸索来摸索去。倘若她能看到自己皮肤的状态，料想一定绷得很紧，或许还会泛着不均匀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