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若有所感地看了眼脸上写满焦急的姜帛, 嘴角掀起淡笑。
青雨并没有落在地上，蔓延开来的白须将她稳稳托住了，姜帛松了口气，这才看向社。
“您老人家想干什么？”姜帛脑袋上出了冷汗。
社那如老树皮般的手指朝昏睡中的青雨指去：“她还欠吾七千四百三十六个功德，在还清以前，她不可以死去，故吾前来渡她灵气。”
“死？”姜帛心惊。
托着青雨的那些长白须散发着亮眼的光, 不断有白色的雾气往青雨身体里钻去, 姜帛没见过这样奇幻的事情, 但她能感觉到，那些源源不断注入青雨体内的白光是在帮助青雨。
可是青雨为何忽然变成这样？
她不总是拽拽的生人勿近吗？
怎么还需要别人来救她？
社坐了下来, 治疗需要时间, 他等待着。
姜帛走了过去, 瞅着社身边空出来的位置。
“坐。”社说, “你不是想知道她的故事么？吾可与你讲些你们凡人永远无法了解的事。”
“真的？”姜帛看了眼还在睡的青雨, 更想了解关于她的事了, 马上坐了过去, “您可不可以告诉我，她方才为何说我欠她的太多了？”
社注视姜帛：“你猜猜她为何会受到如此重创？”
姜帛：“您别让我猜了，你们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我哪里会了解？”
社笑了，“那是因为她从幻神的手里将你的命换了出来。”
姜帛听不懂，只感到惊诧：“什么叫从幻神的手里将我的命换了出来？幻神是谁？我得罪过他吗？”
社点了点姜帛：“你这个家伙，放着大千世界的红男绿女不去喜欢，偏喜欢上青鸟神，而天道规定神与凡人不可以在一起。
故此幻神的存在就是为了消除这世上所有对神灵存在幻想的凡人，可是青鸟不想你死。
尽管她夺走了你的记忆，不过事实证明，这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你已经再次喜欢上她了不是么？”
姜帛被人看穿心思，脸有点红。
社于是又说：“想必她已经明白，消除记忆并不能阻止你喜欢上她，幻神最终还是会来取你的命，所以她想到了一个最直接的办法。”
“什么办法？”
“她要杀了幻神。”
姜帛脸色大变：“什么？！”
社却看起来平淡如水，“很惊讶吧？她居然为了你去弑神。”
惊讶如何能形容姜帛此时此刻的心情，她几乎感觉天灵盖遭受到五雷轰顶，浑身血液都凝固了，她完全不了解自己曾经与青雨之间发生过什么，她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凡人，为何青雨能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姜帛看向青雨，心内百感交集。
社在她身后说：“这就是吾为何说你的名声已传遍神界，一个神龄连一百年都不满的新神，居然为了一个凡人去弑杀一位几百年神龄的神，竟然还能保住一条命回来凡界，你说是不是了不起？”
姜帛跪向青雨，紧紧攥住青雨毫无知觉的手，青雨的手正在恢复温度，姜帛攥了攥，将头埋在青雨手心，对社道：“她将另一个神杀了？”
社：“没完全死，不过这几百年恐怕是见不到他啰。”
姜帛哽咽：“为何？”
社：“幻神在神界是很特殊的存在，怎么说呢，神与凡人不能在一起。但通常凡人一旦了解到神的身份，便会心生对神灵的向往，加之每位神都是历经苦难而后成神，品质通常是高尚的。
于是凡人会很容易无法自拔地爱上神灵，幻神杀了不少这样的凡人，得罪了许多神。
但古往今来从未有人想过破了这狗屁规矩，今天青雨开了这先河，日后大家便知道幻神并非可以一手遮天，想必越来越多的神会想灭掉幻神。在他伤养好之前，怕是不敢再出来的。”
社的语气其实表明着他对于幻神的态度，姜帛若有所思地看了社一眼，又看向脸色逐渐恢复的青雨，喃喃道：“神与凡人……本不能在一起吗？”
青雨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白天了，殿内一个人都没有，炉子烧得暖暖的，青雨感到恍惚，何以她昨日受了那般要命的伤，此刻却觉得通身舒畅，有股陌生的力量在她体内流转。
她抬起手掌，运了一股气，只见那团气中隐隐透射出金色的光芒，光芒无规则旋转着，盯得久了，青雨从中隐约看到麦穗的形状。
社。
是社帮了她？
然而青雨没有从昨天倒在姜帛身上以后的记忆，那之后发生过什么青雨完全想不起来，社是来讨债了么？
讨债为何要帮她治疗？姜帛当时在何处？
青雨按了按太阳穴，从床上下来。
她的手指朝窗户轻轻一指，窗户便自己缓缓开了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