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帛只能从自己札记的字句间推测出自己得知某些秘密时的震惊和纠结,还有一点,她没有一个词真正在说这件事。但字里行间姜帛能感觉到,她会心疼青雨。
哎。
姜帛不知自己为何要叹息。
尽管说这些札记并没能让姜帛想起什么。
但姜帛还是在其中找到了一句语焉不详的话,被单独写在空白处:“江边碧血吹青雨,化作春芳悲汉土。”
这是首亡国诗啊。
尤其这诗里有两个字格外显眼,青雨,为何会有青雨二字?
青雨已经是女帝了,矜国也没有亡,为何姜帛会将它单独写在札记上?
还有今天发生的那件奇幻事情,青雨究竟是何身份?
总不能真是仙女吧?
姜帛躺在床上,举着札记看了半天,懊恼自己怎么不再写详细点,可是想了想,她不是那种会遮掩的人。
倘若她当时只写了句语焉不详的东西,会不会是因为这句话背后的事情根本不能写下来?
那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呢?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
“谁?”
姜帛从床上跳下去开门,就看到画眉手里拿着一封信。
“二小姐,给您的信。”
姜帛很少会收到信,“谁送来的?”
画眉摇摇头:“那人只说信是给您的,还说您收到信以后,要按照信里的内容回一封信到指定的地方,奇怪极了,从没见过这样送信的。”
姜帛往四周看了看,“你在何处收到这封信的?”
画眉:“就方才,霖夫人遣奴婢来问小姐要不要在侯府用晚饭,刚到门口就看到有个人正要敲您的门,见到奴婢,他便让奴婢转交。”
姜帛也觉得奇怪,她当着画眉的面将信封拆开,里面整整齐齐折了好几张纸,看起来是封很长的信。
“我不在侯府用晚饭。”姜帛让画眉先去回母亲的话,自己拿着信回到屋内。
信还没展开,看到侧边第一列字便愣住了。
那是——
【姜行鞅致吾孙姜帛书。】
祖父?!
青雨从侯府离开后没有立刻回宫。
她走在青鸟城的主街道上,大雪纷飞,路上鲜有行人,她的头发上落满晶莹的雪片,衬上她那身浅淡颜色的衣裳,整个人宛若开在高山上不惹凡尘的雪莲。
明明走在红尘里,却又仿佛离红尘格外遥远。
迎面走来一个穿着雪白绒衣的人。
错身时那人在她耳畔笑道:“她会在这个冬天重新喜欢上你。”
青雨未置一词。
眨眼之间那人突然又出现在青雨另一侧,“最后一场冬雪到来之前,吾将带她走。”
青雨淡淡瞥他一眼,“有我在,你带她不走。”
“青鸟,你坏了神界的规矩。”幻神告诉她。
青雨没理会。
漫天雪片几乎将他二人吞噬进去。
幻神骤然挡在青雨面前,神色黯然:“神与凡人不能在一起。”
青雨置若罔闻,从幻神身体穿了过去。
幻神转过身,下一秒再次出现于青雨跟前:“青鸟,你该知道的,幻神并不滥杀无辜,吾所作为,皆为天道,天道规定凡人不能与神在一起,遂命吾于冬雪之际消除这世上对神灵存在妄想之人,相信吾,她不会感觉到任何痛苦。甚至她不会意识到那是临终前的幻觉。”
“我不会让你带她走。”青雨冷淡地重复了一遍,幻神说的话她一句都没听进去。
幻神冷笑:“这并非你能决定,天道如此,自古至今如此。”
青雨漠然与他对视,并不因为他的地位或法力而感到畏惧,她一向是这样,就像当年亡国时。即便沦为阶下囚,却永远留给人是真正的公主的印象。
此刻面对法力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幻神,青雨只淡淡的:“自古如此,我却要开这先河。”
每个神都是从人成为神的,人会被律法限制,神便有天道来束缚,其中必有不近人情之处。
但活在规则里的人大多时候只能选择妥协,叛逆者往往只会成为牺牲者,幻神就曾经历过妄图改变规则的时期,最终还是选择接受,或许每一位新神都会有这样的阶段,就像每个人在幼年时期都曾想着改变世界。
幻神只叹息一声:“你逆不过天的。”
姜帛简直感到不可思议,谁能想到距离祖父过世五年多,居然收到祖父的亲笔信!!
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确认字迹,祖父乃武将,笔迹遒劲有力,很难冒充,没错,是祖父的。
这封信用的纸张很特殊,即使放到现在,其价格也贵得惊人,因其防潮、防虫,而且纸张不易发黄破损。尤其是这种纸留墨性极强,就算放上几百年,墨都不会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