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学是大事,没决定之前她没打算让爸妈操心,决定不去之后,也就没有了告知的必要。
所以他们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
虽然爸妈大概率会支持,可丁铭是个保守的人,如果不是已经和他们通过气,不会说这样肯定的话。
丁铭咽了咽喉咙,正要解释,简愉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划过接听,简兆良温厚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小愉啊,早上铭铭给我来电话,说你申请了海外交换,这几天差不多就该出结果了吧?”
简愉默不作声地听着电话,眼里却是触目惊心的冰凉,一瞬不瞬地盯着丁铭。
那毫无波澜的目光犹如实质,他可以清清楚楚的感受到。
不是责怪,而是排斥。
她在排斥他。
丁铭心脏仿佛骤停了一下,又因为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而迅速绞紧。
简兆良见她不出声,以为她是因为没有提前告知家里,而担心他会生气,于是连忙乐呵呵的继续说:“你这孩子,这又不是什么坏事,有什么好隐瞒的,还怕申请没通过爸爸会嘲笑你呀?”
简愉的眼睫颤了颤,心底划过一抹酸意。
她之所以没告诉家里,还有一层原因,就是知道爸妈一定会支持。他们一定会以最积极态度,去支持所有对她有好处的决定,而那些不舍与思念,却会自己留着默默消受。
所以,如果爸妈已经知道了这件事,那么她再以不放心他们作为放弃的理由,就不能再成立了。
因为他们不仅会说不需要她操心,还会因为成为了她的“累赘”而伤心。
酸意蔓延到鼻尖。
简愉忍了忍,才强自以一种松弛的语气侃道:“对呀,我多要面子呀。”
“哈哈哈。”
简兆良爽朗地笑了起来,毫无原则且发自内心的袒护道:“傻孩子,我闺女这么优秀,要是没通过,也是那学校没有眼光,爸爸要笑也得是笑学校去呀,你说是不是?”
简愉噘着嘴,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暖流,慢慢地、将她杂乱的心绪洗涤。
简兆良接着又交代了几句,诸如“出国需要的东西现在就要开始准备了”、“一年的时间很快,不用太念着家里”,以及“家里还有铭铭呢,他你还不放心吗。”
简愉挂了电话,又因为这最后一句交代而多看了丁铭一眼。
听筒的声音不小,这一句丁铭自然也听到了。
他当即就板起了身子,忐忑而意正言辞地重复承诺道:“……你、你放心,答应你的,我一定会做到!”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简愉不自觉地哼笑了一声,目光和声线是一样的不痛不痒:“你做事这么‘周全’。”
周全到可以把事情进行的密不透风,周全到作为当事人的她居然到最后一刻才得知,周全到让她丧失了主动权、甚至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
闷声干大事啊。
她笑自己看走了眼,笑他把一切都算了进去,却偏偏遗漏了他最在意的一点。
就像她以为自己足够了解他一样,他对自己的了解、也就只能止步于“以为”了。
他不知道,比起做了这样的事,她更难以接受的是他的擅作主张,是他为了达到目的,不惜把她的爸妈都算计进去。
他不知道,她给过他认错的机会,他却不知是急于辩解、还是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而回避了问题的所在。
更不会想不到,不论她曾经是否考虑过他,从这一刻起、就再无任何可能了。
……
简愉单方面冷战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出国之后,丁铭时不时传来一些家里的消息,才渐渐有所缓和。
但这件事的冲击,的的确确超出了她的底线。
不是她把所有密码都改了个遍、或者他一次次保证以后不会再犯,就可以淡忘的。
所以即便重新有了交集,他们之间、始终保有一层隐性的隔阂。
就像时间能抚平一切,却依然会留有痕迹一样。
她到底,是无法再给予他和从前相同的信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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舆论一如丁铭所料,随着简愉的离开,而渐渐开始平息。
可谁也没有想到,这个结果最大的受益者,会是谢梦琪和楚影。
她们过了两个多月殚精竭虑的生活,没有任何一天不是精神紧绷的。
她们不敢上网、不敢打开那台有过发布痕迹的电脑,不敢在同学们津津乐道的讨论时有一丝一毫的参与,甚至连听到“冯岑晨”这个名字都会触底反弹、产生神经性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