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时间的两地奔波,劳累不堪,让他瘦的几乎只剩下皮包骨头。
老两口自然是心疼不已的。
至于简愉,虽说态度总是冰冰冷冷的,可要说心里完全没有触动,那也一定是假的。
囫囵又是一年。
一年时间。
丁铭彻底从工作室脱离,把丁同光安置到了养老院,稳住了他在境内的生意,只剩下海外的局面,还需要进一步处理。
这个消息,直到过完春节,他才佯做若无其事地说了出来:“你会来送我吧?”
简愉有点懵,也有点无措。
这些年,尽管有点不情不愿,但他就是扎扎实实陪着她走了过来,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帮她善后、帮她照顾爸妈。
抛开某几件事不谈。
平心而论,他对她,要比她对他来的上心得多。
因为这份上心,即便是两人已经许久不再交心,她也仍然愿意将诸多事情交托于他。
就像交托给哥哥一样,省心又放心。
所以当他突然说要走时,她心里也真真切切的有些酸楚,顿了半天才问:“去多久?”
这话一出,倒是丁铭有些愣了。
她已经很久不关心他的事了,何况现在的情况是:她终于可以摆脱自己了。
他以为她会很开心来着。
动容之余,很快又笑了笑:“说不准,可能一两年,也可能三五年。”
“家里要是有事,记得要跟我说,那边的事也不用一直盯着,现在国际航班也很方便,随时都能飞回来。”
“还有……要是想我了,也记得、要跟我说。”
没有主语。
但说的是谁,两人心知肚明。
她承认,自己有时候自私又贪心。
想要海阔天空,却又抛不下曾经拥有。
可她也明白,没谁是必须要陪着谁的,更不会去成为谁的羁绊。
人生匆匆,过客才是大多数。
她没有破坏这份温情。
到最后,也只是温吞的点了点头:“嗯。”
……
她以为自己会很平静。
可真的到了分别这天,心却还是像被什么揪住一样,上不去下不来。
丁铭同样沉默了一路。
直到临近登记,才终于难忍地扣住她的手,忽然喊了她一句:“小愉。”
简愉愣着神,抬眼看他:“嗯?”
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契机。
心里横亘已久的一块巨石,终于被敲击地分崩离析,光线照进来,让人迫切地想远离阴暗。
水滴还能穿石,人心总有被焐热一天。
他突然就特别想赌一把,却又害怕因此而失去什么似的,以至于他的动作、甚至连表情都是小心翼翼的。
场面僵持很久。
他就这么紧紧地抓着她,直到眼眶都不受控制地热了起来,才终于孤注一掷般、颤抖地开了口:“……你想要自由,我给你。”
“但如果……”
他的目光坚毅而诚恳:“如果、到了30岁,你身边还是没有人的话,能不能……考虑一下我?”
“……”
简愉怔怔地,表情有点发木。
她不是第一次听他说这种话,却是头一回,不再觉得抵触。
她静静看着这张陪自己走到第26个年头的脸孔,神情有些恍惚,记忆中那个唯唯诺诺的小跟班,怎么就长得比自己还高了呢?
小时候的丁铭胆小怯懦,不堪一击。
属于就算简愉在门口捏泥巴,都不愿意叫上的那种存在,更别提她小时候酷爱当老大,这种弱不禁风的跟班,和人掐起架来根本用不上。
能看到他,仅仅只是因为他是邻居,是曾芸的孩子。
而当她和曾芸有了秘密后,这种不屑又变成了敌对。
有很长一段时间,她看丁铭的眼神比看隔壁小区的虎头还要凶,因为她不怕和虎头打架,却怕丁铭要抢回他的妈妈。
每当看到他和曾芸在一起,都会不遗余力地把他推开。
喉咙里憋着一句“这是我的妈妈”,却因为答应了曾芸这是她们之间的秘密,只能用恶狠狠地眼神警告他。
然而一次次被推开的丁铭并没有发怒,甚至在敏锐地感知到她喜欢自己的妈妈之后,做出了让步。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在她出现时,会主动离曾芸远一些,又会在白姝指着她时,故意粘着白姝帮她避免战争。
久而久之,简愉不再觉得他的存在是种威胁,后来长大,也很感谢他愿意和自己分享这么好的一个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