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天的任务很快告一段落。
简愉懒懒地趴在茶几上,偏一偏头,就可以窥见厨房里亲手高挑的身影,一脸冷峻地提着铲、翻着锅,忙忙碌碌。
非常奇妙的画面。
她闷声笑了一会,而后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到落地窗边上想看雨势,却意外被院子里的景致所吸引。
从乔说过,他的爸爸是一名植物学家。
其实这一点,从院之的布置上就有所体现。
尽管已经很久没人打理,但当初的盛景却依然有所保留:高矮的植株搭配得宜、错落有致,却又似乎遭受过一番为之不小破坏,看起来有点灰败。
这样的场景,平时不觉得有什么,可在阴云翻滚的雨天里,竟意外有种“雨打芭蕉”的空灵意境。
直看得人的精神都跟着跌宕……
简愉恍了好一会的神,才注意到院子当中立了一片网状的篱笆,从头至尾,将左右两户人家分离开来。
两边的景致也有着极大的差别。
这头是写意派的园林诗画,那头则是写实派的田园风光。
天气原因,这会儿的夜视能见度很低。
透过网眼,只依稀可以看见隔壁种着些芥兰、芹菜、茄子……
简愉由远及近地扫视而过,视线停留在最后半片青菜地上,猛然看见了篱笆孔洞上挂着一对浑浊的眼珠!
“啊——”
她吓得一连倒退了几步,身体贴着落地窗叫出了声。
对面的眼珠跟着吓了一跳,木讷地动了动,然后挪了两排网眼继续盯着她!
简愉粗喘了几口气,这才发现对面原来站着一个佝偻嶙峋的老太太,浑浊的眼睛与天色齐眉,也不知这么盯着她看了多久。
僵持半晌,老太太终于咩着嘴,操着一把破风箱般的嗓子,用口音浓重的土话问道:“你是那个短命鬼的谁?”
……
第50章 热融
非常难听的一句话。
不管是声音, 还是文字。
简愉皱了皱眉, 刚想说点什么,老太太的瞳孔骤然扩张,像是受到什么惊吓,定在了她的身后。
她顺势回头, 就见从乔不知何时走了出来。
周身的气压降至冰点, 黑沉的视线犹如实质,带着浓重的、掩饰不住的反感意味直抵对岸。
虽说是邻居, 但两家的渊源由来已久,别说是交情了, 就连交集都少的可怜。
许久不见, 纵然老太太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却照样还是会叫他这副偏执冷硬的气场,慑得心里发毛。
以至身体重心偏移,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这就是个不要命的疯子!看着就晦气!
老太太心里叫骂道。
可僵持半天, 她也只是阴阳怪气地“呸”了一声, 就自顾自地转身回了屋。
尽管简愉有点不明所以,但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如何,肉眼可见。
短命鬼。
就算是关系再不好, 这样的话也未免太恶毒了点。
简愉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却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心情已经被影响到了,这会儿正绷着身体、紧锁着眉、视线黑压压地、以及……
“从乔!”
她的心口猛跳了一下,连忙伸手去探他的鼻息:“你是不是又憋气了?!”
然而不等他回答, 她就自行有了答案。
“从、从乔。”
一想起图书馆停电那晚, 她都仍有些心有余悸, 当下就慌得把人拉回了客厅,晃着他的手臂语无伦次地说道:“能听见我说话吗?你、你别憋气啊!看我一眼、看我一眼行吗?”
——警惕的时候, 会不由自主地憋气。
这个不知何时养成的习惯,从始至终都未曾有过改变。
从乔依言看向她时,忽然就有点着恼。
条件反射地将她的手拽了下来,力气大到都有些发颤。
为什么,就是认不出我!
“……你、你怎么了?”
简愉怔怔地回视他,眼里是一无所知的清透。
“……”
从乔莫名就有点憋屈。
其实刚刚院子里的场面,对他而言根本无足轻重。
他担心的,不过是自己出来的太迟,并不确定老太太都和她说了什么,她又信了多少。
若是信了,又会怎么样。
尽管有点卑劣,但在她这里,他还是想将那些过往藏得好一些、再好一些。
所以,认不出也好。
认不出,他就还可以装作,一切都从未发生……
他最擅长的就是自我和解,一口气到底泄了大半。
回过神来后,缓缓松了手,情绪也逐渐恢复平稳,而后偏开头说:“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