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见不得光、萎缩生长的感觉糟糕透了。

温芸几乎下意识地想起,在福城,骑在马背上的风,大开大合的冬日太阳,还有某个人的赤子之心。或许粗糙潦草,但毫无保留,魄力凛然。

“你回来就会发呆,全家最闲的就是你了。”游兰青回到家,放下爱马仕,长松一口气,“老程转入普通病房好多了。”

“什么时候去普通病房的?”

“昨晚。不是,你难道不应该关心一下你爸爸,身体状况怎么样吗?”游兰青生气道:“晚上你跟我一起去医院,阿姨炖了鸡汤,就说你亲手熬的。”

温芸没反应。

游兰青不满,“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出去和回来都不打招呼,你的青春叛逆期又回潮了?还有,你现在马上换掉你的家居服。”

游兰青又道:“待会龄龄过来。”

温芸抬起头,“谁?”

“余龄,你大哥的未婚妻啊。”

游兰青虽当了十数年的世家贵太,但并没有当出精髓。

比如在见到余龄这种真千金时,卑微讨巧的姿态怎么都改不了。

“龄龄皮肤又变得更好了,当新娘子那天一定更美。”

“婚礼筹备有不满意的地方,告诉阿姨。”

余龄一身白色掐腰小洋装,长发高高束起,自带耀眼的光环一般。

她微笑着,端坐在沙发上,任游兰青握住手成全她的亲昵示好。

游兰青太喜欢这个“准儿媳”了,得到她的亲近,自己也能好过点。

“龄龄留下来吃晚饭好不好?我下厨。”

“你下厨?我吃不下。”余龄笑得娇俏,“营养老师让我最近减少碳水摄入哦。”

游兰青简直体贴,“我给你做营养餐,我也会的。”

“对了阿姨,这次来,是有一件事想跟您商量。”余龄的笑脸洁净无暇,语气没有半点波折起伏,就像即将分享一件趣事、一双新买的高跟鞋、一套漂亮的首饰。

游兰青欣喜,“别说商量,我都依你。”

“是吗,那这事儿,可能你说了不算,还得问问小温。”

游兰青惊异,“温芸?”

余龄翘着腿,从容优雅地品了口咖啡,笑着说:“嗯,温芸喜欢程岭墨很久了,久到……七八、九、十年了吧。”

换好衣服下楼的温芸,站在不远处。

每一个字她都听到了。

她有点恍惚。

程岭墨答应她这次坦白。

此刻,达成了结果。

但,又好像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温芸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程岭墨要娶的人,真够狠的。

换个角度想,他的眼光也不过尔尔。

……

游兰青的爆发状态跟她想象中一样。

歇斯底里、惊慌惶恐,在砸摔一地的狼藉里,反反复复的质问与大骂。

“你是疯了吗,跟自己的哥哥搞一起!”

——不,没搞过。以前想,现在不想了。

“余龄都知道了,她可是你嫂子!你要破坏他们的婚姻吗?!”

——你看她像怕被破坏的样子吗?再说了,先来后到,我才是先来好多好多年的那一个啊。

温芸委屈想。

“疯了疯了!他父亲知道了该怎么办?!只会怪我教女无方!”

——所以,这才是重点。利己主义,永远只想到自己的“生”,顾不了别人的“死”。

温芸低头想笑。

此时此刻,她忽然没那么惦念程岭墨的反应了。

她迫切的,期盼的,想知道自己母亲的选择。

是选,与程岭墨为敌。

还是选,程太太的荣华富贵。

游兰青来回踱步,焦灼如热锅煎蚁。

她站定,转过身,甚至都没看温芸一眼,转动的眼眸,权衡的算计,自我利益的最佳维护——

“程岭墨订婚后,你什么都不要说,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注意一点,别被余龄发现!”

温芸怔住,不可置信。

游兰青瞻前顾后,怕东怕西,谨慎道:

“现在程家,你大哥当家做主,我要忤逆他心意,后半辈子一定不会好过。”

温芸喉咙间漫出淡淡血腥味,恶心得要呕吐。

她忽然想到那一晚,白芮说的话——

[不必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弄得尖酸刻薄,面目全非。]

当时听了只觉得醍醐灌顶,但并没有具体感知。

爱人不是爱人。

亲人不是亲人。

温芸低头笑起来。

原来面目全非的样子,如此丑陋不堪。

她想立刻、马上、一秒不耽误,奔去福城的米粉店里吃两碗碗香喷喷的牛肉手工粉,闻闻小镇干爽的空气,晒晒厚实的阳光。

顺便问问白芮,现在重新变美,还来不来得及?

……

在温芸从始至终的沉默里,游兰青再度情绪高扬失控。以一声声“拖油瓶”“拦路石”的发泄怒骂结束战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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