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而来的林卫罹也被长嫂这副肝肠寸断的模样给吓了跳,赶紧将前面和长兄说的消息,又重复一遍:“嫂嫂不必伤心,三郎已经找到了,是被宫中女官白姮抱走,躲在一处不出来,得知是太子与我进宫后,已主动送还。”
林业绥见女子还未好转,动气呵道:“去将那名女官带来。”
林卫罹也连忙去命人。
半刻未到,抱着襁褓的白姮就施施然走来,屈身行礼:“林夫人,孩子无恙。”
万箭攒心的宝因埋在男子胸膛前,隔绝一切的抒发难以言说之痛,听到熟悉的声音,望了眼自己从未见过的亲生孩子,后又看着这位自己当年亲自给十姐寻的开蒙之师,有意与她单独说话。
恰好,郑大郎也来找男子有事。
林业绥拿手帕细心把她脸上水珠擦去,指腹爱怜抚摸她鬓发几下才舍得动身离开。
负伤的林卫罹则被医工抓了回去。
身旁无多余的人后,宝因伸手抱过襁褓,用食指轻轻碰了碰还在睡觉的孩子,眼泪再次垂落:“十姐她...”
白姮料到女子有此一问,叹气道:“十娘已出宫回卢府,夫人也莫要再悲戚,她最怕惹你伤心。”
更多的,说一字都是难以承受的哀痛,故宝因不再问,不再说。
白姮走后,宫侍也连忙把女子引至林业绥早已安排好的殿内去歇息,日头出来,天气也开始炎热,又拿来腰扇在旁摇着送风。
宝因将孩子放在卧榻后,便一直守在旁边,不知疲倦的瞧着,中途醒来,开始大哭,她怎么哄都无用,后又哭睡了。
林业绥商量完事情,一来就瞧见妻子打着哈欠,却仍不肯离开,他上前抚过女子哭肿的双眼:“我们回府。”
对兰台宫避之不及的宝因笑着颔首。
出了殿室,又走过甬道,两人登车离宫。
本该被宫侍抱着上另一驾车的林真琰也同他们在一起。
心绪妥帖后,宝因忆起前面那名着急忙慌的医工,她担忧的问了句:“卫罹如何?”
林业绥探手过去,将女子被汗沾在肌肤上的额发拨过一旁,不经心道:“他在肩胛被刺穿后,还撑着杀敌,现已被太子留在宫中医治,瞧他那副模样,应当是无大碍。”
宝因若有所思点头,随即和缓开口:“贤淑妃会死吗?”
林业绥好奇看她。
面对男子的无声询问,宝因毫不掩藏自己的无情,冷心冷面道:“我想要她死。”
林业绥敛眸,他的语气亦也是毫无怜悯:“太子不欲留她性命,在新帝即位前便会死,死后鞭尸,再沉入陵江,永世不可立陵立坟立牌祭祀。”
宝因垂首,终于慰藉而笑。
第133章 ...
裴爽征伐李毓弑父夺位的檄文昭告天下后, 李乙于六月初一正式即位,当日便连发三道诏令。
第一道诏令即是征讨突厥,王桓为主帅,王烹与林卫罹任校尉。
第二道诏令敕封太子妃羊元君为皇后, 其所生四子封王, 陪葬自己日后的怀陵, 并否认先帝当年把次子过继给五公主李月为嗣一事, 同时废宗谱,将林真琰的名字也一同划去, 回归林氏。
第三道诏令则拜林业绥为相,担任尚书令同中书侍郎, 这意味着本朝已重新启用尚书令一职为尚书省最高长官, 且掌实权。
即位为帝的次日, 李乙通过三省下发对李毓母子的处置。
李毓被从陇南李氏除名,落为庶人,不得入陵, 不承认其正统, 先帝的贤淑妃仍保留其位, 不废为庶人,要她永生永世都是先帝与哀献皇后的家仆, 到了黄泉也要侍奉哀献皇后。
已于五月卅一处死, 鞭笞两百,口塞粟壳,白布裹面, 沉入陵江。
时至九月, 李乙再封林业绥的发妻谢宝因/为湘国夫人。
十一月, 又是一场大雪降下。
仆妇们领着林圆韫、林真悫姐弟与东府的林明慎、林礼慎兄弟二人在屋外看鹅雪纷沓而至, 穿庭院,过竹树,充作飞花。
玉藻不放心,亲自去守着,留了红鸢在室内侍奉人。
只见炭火猩红的炉边,宝因抱着八月大的林真琰在哄睡,半垂的浓睫将眼里淡淡笑意给遮住。
孩子刚回府的头月,白日里还好,一到夜里便认人,花不少时日熟悉了起来,才有今日的亲近。
母子被生生分离三月,女子也更加撒不开手,惹得林业绥还常常为此吃味,但又无可奈何。
红鸢拿着铁钳往里面添了些核桃炭,往女子怀里瞟去一眼,见那婴孩闭着眼睛,新奇道:“这是快睡了罢?可怎么那嘴还在蠕动着。”
宝因笑吟吟的眨眼,声音放缓:“已经睡下了,像他这般大的孩童就是嘴里要吃些什么才能睡,便是嘴里没有吃的,也会习惯吮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