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太太脾性如何?爱吃什么?讨厌什么?”林业绥不给她半点喘息机会,连续发问,“听说上月将府内十余个小厮侍女打杀出去,又是缘何?”
桃夭垂头,焦虑地胡诌答案,正要回答。
一本册子被扔了过来,使人心中一惊,正正好好便落在她前面。
心理防线彻底溃堤,只差这一下。
林业绥一字一句道:“各府买卖人口均需向官署报备,三月前,王府并无任何去牙行买卖侍婢的记录。”
桃夭嗓子眼里的话,瞬间烟消云散。
半句话也说不出口了。
林业绥睥睨着,语调松散道:“我未初会下值回府,今日我也必要审出来。”
这话的意思便是无论何种方法,都会让她在未初之前开口。
桃夭胸间这口气立马落了下去,犹如石子跌下万丈深渊,她自是知道做人外宅妇的下场,没入掖庭为奴为婢。
她本是一名大官所豢养的外室,却被转手赠送给他交好的友人,三月前到了王散玉这儿,已不知是被转送的第几次了。
可那名大官的姓名,她万万不敢说的。
眼下她也只哭着说道:“我并非王著作府上的侍婢,乃是被他养在敦仪坊另一处宅子的...别宅妇。”
林业绥得到回答,只问:“可识字?”
桃夭抹泪点头。
林业绥瞥向一侧:“将这些事情写下来。”
裴敬搏拿出笔墨放去女子跟前的地上。
桃夭便俯身提笔蘸墨写着。
才刚落笔,便听堂上的男子沉声道:“所有事。”
桃夭愣住,所有...事,深吸口气,边哭边写着。
写完后,还是忍不住问了句:“我......我去掖庭前,能再见见我家中小妹吗?”
林业绥起身,走到廊下:“送去刑部。”
裴敬搏上前,拿过供纸,瞧了眼上面所写的,这上面...又何止只有王散玉一人...涉及的人,刑部必会包庇。
“这若送去刑部......”
林业绥盯着刻漏,似在等着未时一到便要走,可语气却是不急不缓的:“此乃三司规程,刑部会不会上奏是他们的事。”
若刑部此事不奏,日后郑氏那件事,便要越过刑部和御史台,不论如何也要直达天听。
...
箭杆露出未时的刻度。
裴敬搏还有事想请示。
林业绥卸了心思,往官署外走去。
“忙完便回府吧。”
日后的事才是一处好戏。
*
微明院中,范氏捂嘴打了个哈欠,见时辰也不早了,从袖中拿出两枚小巧的东西:“刚好今日是南极长生大帝的诞辰,我前几日让那法师为你大人求长生符时,特地多为你们二人各都求了道来。”
宝因双手去接过,是被折叠成三角的黄色符纸,一瞧便是天台观的。
她道:“母亲费心。”
起身相送到院外时,范氏叫她止步,又瞥了眼腹部,打趣道:“我这外孙何时能出来见见?”
宝因低眉带笑:“大抵是要到年末去了。”
谢珍果也上前来说了番明年再来看外甥的话。
趁着范氏先上了轿,宝因低头小声问道:“与白先生学得如何?”
谢珍果两眼弯起来:“白先生果真博学,比七哥和九哥的启蒙先生还要厉害,不过比不上五姐。”
“好好学,却也要记得不可在太太面前展露过多,太太不喜,可知道?”宝因为她将发带捋顺,细心嘱咐番,“女红之类也要尽心去学,这样太太才高兴,不会管辖你太多。”
谢珍果听话的连连点头。
范氏也在轿内喊人了,她赶紧跑去上轿子。
轿子还没起,便听有小厮在喊:“绥大爷下值回来了。”
没一会儿,男子阔步走来。
林业绥瞧见女子站在日头下,拢起眉头,正要呵斥下面的人,却发觉有顶软轿停在不远处。
想起童官说谢府来人了。
他心中了然,先走去轿子前,循礼拱手道:“岳媪。”
范氏也温声应道:“绥哥儿的身子可大安了?”
“多谢岳媪挂怀,已好得差不多。”
只说了几句话,两人都没了什么话要说。
小厮抬起轿子离开。
林业绥朝女子走去。
谢珍果听着男子温润的声音,她还从未见过这位姐夫,不免好奇的偷偷掀起车帷,往渐行渐远的微明院看去。
只见男子探手摸了摸五姐的脸颊,似在试体温。
随后抬手擦去五姐颈间细汗。
很快又去牵起五姐的手。
...
她放下车帷,嘴角弯起。
五姐过得很好。
第49章 转过去
夜间, 烛泪堆砌。
细长脖颈、耳后、发间都晕出薄汗的女子,心里不免躁动起来,抬手往这几处拭去,却又不见汗, 只摸得发丝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