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还是担忧的宝因提议道:“或可先分食。”
林业绥端过侍女食盘上的那盏咸茶,因泡茶工序不够精炼,茶面漂浮着细碎茶叶,不过到底是饭后粗饮的,便也不讲究这些。
他拿茶盖刮去,听得女子的话,抬头笑道:“幼福以为我为何不提分食?”
那个答案似乎已呼之欲出。
两人却都默契的不再继续。
...
用完食,天将黑未黑。
侍女早已将里间的灯盏点亮,也把外间的两盘果子拿了进去。
婆子则在外间收拾着食几盘碟。
全都收拾干净妥当后,见绥大爷和绥大奶奶都进了里间去歇息,她们朝里问过一声后,才吹灭灯烛转身出去。
...
没一会儿,烧水的侍女也将水提进了湢室。
宝因刚吃完,胸口还有些梗,便让男子先去沐浴。
她则动手将里间收拾了番后,瞧着桌案上那盘被吃得只剩孤零零的两三个在那儿的青梅,舌尖又生出津,可又不好冷落了男子特意让人去给她带来的桑葚。
纠结之际。
被沐浴完出来的林业绥瞥见,轻笑道:“捡你自个儿爱吃的即是,本就是因你想吃才叫人去万年县寻来的,为的便是可以解馋。”
宝因捡了颗青梅,吃完又塞了粒桑葚进嘴,随后拿吴人纱边角做成的食罩盖起来,粲然道:“我又怎能负了爷的心?”
林业绥轻笑不言。
说着不负他,却又先吃下青梅。
宝因不知他所想,径直到卧床边,伸手摘掉挂在帷幔上的鎏金银香囊,又走到香案那边,将香灰倒在桌上盛满水的哥窑大盘里,瞧着清水渐黑,她还是问了句:“官家今日诏爷有何事?”
“裴爽几日前弹劾一个五品官携宠婢在官署过夜。”林业绥拿了粗麻帕子,坐在榻边,简单擦拭着头发,“官家要我明日上任查清是否属实。”
孙酆、孙泰二人的事起于京畿道管辖的万年郡,又属管辖郡内的百姓报官,在京兆府的职责范围,只需最后将判刑结果交由大理寺复核。
而此事乃监察御史所弹劾,京兆府无权审核此事,且御史台只有监察弹劾之责,具体判罚及审查则要大理寺来办,最后刑部复核并执行大理寺的判罚。
宝因拿杆敲了敲香囊,将挂壁的灰都清干净后,她手稍微一伸,拿金扁舀了少许香粉进最里面的囊球里,抬头对上男子的视线,轻声开口:“爷答应过我的。”
林业绥愣了稍许,记起那日的事,自己亲口说过绝不会再发生围春草场的事,也答应要与她白头偕老,而后笑开。
他吐出两字:“幼福。”
宝因不理,只觉男子忘了那些话。
林业绥也不恼,好整以暇地看着女子。
宝因装好香粉,点燃挂回去后,才过去暖榻,如今天气热起来,地炕也不再烧火,又听侍女说新的热水已提进湢室,她褪下腕间镯子,放在几上,忍不住道:“爷不顾我,也不顾孩子?”
男子忽沉闷下来:“若幼福说些我走了后,自己会如何伤心的话,指不定更管用。”
孩子与他而言,如今还只不过是一层血缘关系罢了。
宝因微垂头,摘下项间璎珞,语气不冷不淡道:“到时我自会改嫁,新觅得个如意之人,为何会伤心。”
林业绥将榻几往里面推去,腾出中间的地儿来,喉咙瘙痒,止不住轻咳两声,前几日三叔母与他说过自己在围春草场吐血昏迷过去后,女子被吓到几近倒下的事。
他轻叹:“过来。”
心里仍残留着几丝嗔怪的宝因,还是听话的走到了男子那边去。
林业绥放下擦发的帕子,将来人拉到自己跟前,抬眼瞧着女子,手指拂过女子脸颊,去摘她的耳坠:“幼福长命百岁,我也定会努力活到那时去。”
感觉耳垂温热的宝因,伸手去摸,反被桎梏,她只好任由他来,后听到咳声,不自觉的用手去轻抚男子伤口,小声嗔言:“爷还是等身子好了再来说这话吧。”
林业绥缄默着,不再说话,摘下女子左边耳坠后,便收了动作。
宝因眉眼间的困惑转瞬而逝,伸手将另外一只摘下,想要归放时,发觉榻几被挪到了里边去,脚下欲走却被人禁锢住。
她皱眉不解:“爷又不说话。”
林业绥拿过她手里的坠子,侧身一起放到几上:“我要说的那话,幼福未必想听。”
“何话?”
“真要听?”
宝因点头。
林业绥瞧了眼女子,似是早已料到如此结果,故意为之。
他不轻不重的揉捏着女子耳垂,拂过环痕:“我的伤不论好与不好,幼福如今也不能亲自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