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烟雾缭绕的内室中,盛满热水的浴桶上飘满了花瓣,玫红色的水面隐隐发着香气。
水光潋滟,飞霜一点点褪下婉平肩头的短衣,待她全身浸泡在热水中才悄悄退下,将门阖紧。
里头有水声哗啦,淅沥如小雨,透过门扉传来。
此时奶娘早已端来香浴汁,倒在浴水中有颜润肌肤缓解衰老的功效,可也不碍二人在门外低聊,“你当真见着那女人收了玉佩!?”
奶娘一向疼爱婉平郡主,宛如自己亲女一般,听见飞霜这般讲述,根本压抑不住火气。
“这该死的狐媚子!”奶娘脚一剁,手里的浴液堪堪要洒出来,“可不能放过她,若是有机会,老身一定好好修理她,要她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老侯爷疼爱郡主,只可惜郡主年幼时就丧母,失去了母亲的疼爱的郡主又娇又小,惹人爱怜极了。
她是她一直看着长大的,这份缺失的母爱也只有她能给得了,哪舍得她遭气,一个慕氏就已经够屈辱的了。
说罢,她又朝飞霜使了个眼色:“但凡有机会见着那个小狐狸精,你可得告诉我,我替你过去,看看她是个什么姿色。”
不知是个什么姿色,也敢勾引未来的侯府女婿,婉平对慕连重的喜欢她哪里不知?现在只是一听就已经气到不行。
“奶娘放心好了,飞霜也是自幼陪同郡主长大,自然不想她受气。”她一双吊梢眼不算好看,却满是忠心。
这飞霜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做人做事靠谱,确实可以让她放心。
两人心思达成一致,一个才端着换洗下来的衣衫转去后院,另一个才敲门进去添加浴液。
说起慕连重替窈青办事,效率是快。
先从万月楼下手,排查了近两年的人,却发现原先侍候过卫子舒的人几乎都已经不在湘京内,反而是各自有理由被遣散出京。至于这遣散者嘛,正是掌事欲琅。
所以,慕连重觉得自己有必要去见见这名掌事了。
入夜,灯火相照入人眼的火红灯笼成排,循着或直或曲的方向点燃了夜色。
这里地处繁华路段,车如流水,人头涌动不息,即将的除夕更是激扬了人夜观长街的心,好不容易,慕府的车马才拥挤了过来,在万月楼三丈外的檐下停下。
车内的人翩翩下车,偏首对一芸叮嘱:“你留下,若是半个时辰我不出现,你再来寻我。”
有了少主这句话,一芸应声颔首,继续安抚马匹,慢慢拢着它鬃毛。
只见夜色中,男子大步向敞门的玉楼走去,越过人群,踩在夜的心脏上。
见到他来,有人来迎,慕连重只微微低首,说明来意:“可否见见欲琅掌事?”
那人确实没料到他这样直接,有些犯愁,“这也不是谁想见就能见到的呀!”他要见的可是万月楼的掌事,又不是一般铺子的东家,哪里容易?
正要寻个由头将他打发,谁知一扭头,那人直接亮出了身份——
“卫尉寺卿!?”小厮登时腿软,喊了出来,又接到他眼神警告,忙收了声音,不让别人注意到。
“现在呢?”慕连重面上严肃,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小厮弯腰欠身,为他引路上去。乖乖啊,卫尉寺卿?难不成是万月楼呆不下去了?
他一边神思飞动,一边将人引到了上面,赔笑道:“这就是掌事的房间了。”
这样一条廊道南北畅通,依栏可听见风声瑟瑟,探首可看见明月高悬,真真是个好地方!
可慕连重此刻无心去赏这壮观的美景,挥手要他下去,自己反手扣门,等待里头回应。
片刻,一声女子清魅的“进来”勾引心神,慕连重也不假思索,推门进入。
里头的香氲娇娆冶艳,灯影昏暗地又十足恰好,一阵在明,一阵又能一口将人吞下。
他循声过去,只见丝绦之下,女子半露个身子,躲在帷帐下,看不清面孔。
“公子不是这儿的人,来此,不知有何贵干?”她歪了歪头,像极了水中的青蛇,美丽中藏着毒气。
看看这内间,女子的内衫滑落在榻边,桃红绣水绮丽非常,“在下想问一个人。”
“哦?何人?”欲琅来了兴趣,伸出手揭开床幔一角,露出半张姿色魅惑的脸来。
她在这万月楼多年,随手掐来一个她都说的上名字,别看她平日并不露头。
“卫子舒。掌事可知?”卫子舒就是她万月楼底下的人,她又岂会不知?慕连重眼角带笑,眼中却少了几分笑意。
可是,欲琅的回答与他所料截然相反,含着莫名的情绪,索性将揭着帘幕的手也放下:“不知。”
烛火幽荡,随风潜意摇摆,折倒在纱白的帐上,恍恍惚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