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乱间,窈青扑在了他身上,往对面的路面上倒去。那辆马车一旦冲撞过去就不见踪影,原处只剩下两个孩子倒在冰地上。
事情发生的太快,苏仕还不及反应,只见男孩倒在地上滚动,而他的窈青面朝底下,一动不动。
原本那张酥脆的肉饼此时也摔得稀碎......
天空忽然飘飘扬扬的下起小雪,要给这世界覆盖上一层薄被。
苏仕忙将女儿翻过来用臂膀托住,她眼尾渗出血色,雪地下的冰层有处尖突,恰好窈青倒地摔到了上面——
“闺女……”他嘴巴颤抖,看着那薄薄轻盈的小雪扑簌落在她发间、她睫上。
终于,女孩唇色尽失,嘟囔着:“爹爹...我们带他回家、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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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窈姐姐——”卫子舒跟在她身后走。
窈青唇角浮现浅浅的笑,“子舒,你帮我砍柴好不好?”她一边摸索着房里的周遭事物一边往前走。
“好。”卫子舒同她应下,还想去搀扶她,可被女孩抽回手臂——
“不用扶我,我可以的。”她咬着唇瓣小心翼翼的走。
这条“路”她算是走了几千遍了,无论是靠墙的矮桌、高大的落皮衣柜还是家里通向院落的门槛,她都熟悉的很。
爹爹从前就告诉她,熟能生巧,想必这走路也是一个道理,多走走,走它个百遍千遍,总是会熟记于心的。
卫子舒守着她亦步亦趋,注视着她一路以来的坎坷多磨。
荒凉的小院迎来晨曦,窈青感觉身上暖暖的,呼吸的也是熟悉的气息,“子舒,是不是到春天了?”
“没有、快了。”卫子舒抬头望望天,纠正她。
窈青脸上闪过失落,她最喜欢的就是春天了,万物复苏、一切生机勃勃,这会让她感受到万物都在同她努力生长。
她摸索着出了门,来到院落中,凭着感觉径直走到桩子那里躬身找寻着地上那柄斧头。
卫子舒俯身要给她拿起,只听她轻声道,“别动——”
她已经在地上摸索到了那斧头,可是斧头怎么会动呢?
窈青上下摸了遍斧头,弄清把柄处的位置,这才将它拎起,握在手中。
卫子舒默不作声的将柴扶正,才收回手,低低道,“好了。”
随即,女孩毫不迟疑的向下劈去,有时会劈空,有时恰好砍在那上面,一下子木柴就会断成两瓣。
窈青似是有着无限力气,她努力的劈啊劈啊,总也不觉着累。
卫子舒扶住她手腕,以清脆的声音劝道:“窈姐姐歇歇,你出汗了。”
窈青笑着摇头,喘息未定,“可是我怎么不觉着累?”
卫子舒不做声,又一次直视她眼尾留下的疤。
阳光温和,院子中的女孩还要再扬起斧头劈砍,苍迈的声音忙的制止:“你这丫头,不好好休息还劈什么柴啊!”
苏仕提着条鱼,拐进了小院就瞧见卫子舒陪着窈青劈柴。
几年不见,他身子越发伛偻,也更憔悴许多。手里那条肥硕的鲈鱼被银钩穿挂在腮上面,随着苏仕小跑而前后晃动。
他一把将斧头夺下:“瞧瞧,这多危险啊!”
可窈青却想辩白两句,“子舒还在旁边呢!不会有事的。”
她面上带笑,如春如昼。那双杏眸一如既往地圆润,可惜却早早失掉了光芒。
苏仕瞧着她那双失色的眼睛,沉闷住不敢抬头。想当初,她才七岁,若是不买什么肉饼、他不去什么书斋、也不同卫子舒闲聊,说不定就避开了那次呢?
窈青擦汗的瞬间,他手里提着的那条鱼蹦跃两下,鱼身拍打在他腿上,发出响声引起人注意。
“对...你看爹给你买了什么?”他拎起手里那条活蹦乱跳的鲈鱼,下一刻就要迈步进屋。
窈青悲戚的笑了笑,佯装开心,“是什么好东西?”
她一瞬间的神情全落入卫子舒眼中,可惜卫子舒比旁人痴傻一些,总是不放心上的。
里间的苏仕快步安置着鱼,一边扬声念叨:“是鲈鱼!味道可鲜美了……”
卫子舒随意整理了一下地面上的柴火,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进了房里。
“爹...这都五年了......”以形补形没用的,她默默嘟囔,一边攀着墙壁走,细小的声音没落入苏仕耳中。
苏仕忙碌,他等着杀鱼做饭,午后还得继续帮人抄书呢!
“子舒你扶着窈儿去歇会儿,爹先杀鱼。”
卫子舒按照他的吩咐将她搀到床榻边上,也紧随着她坐下。
过了没有多久,满屋子飘起香味,鲈鱼鲜美果然名不虚传。
苏仕将鱼端上桌,朽木雕出花纹的桌面中间凹下去一块,是苏仕七八年前在外面买来的。
正是中间有个大坑卖不出去,所以木工才愿意低价卖给他,而苏仕美名其曰,告诉小窈青这处恰好可以盛放圆形的大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