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人衣冠齐整,见她穿着破旧,又狼狈不堪的模样,当即狼下脸来,一掌拂开了她。
“不知道不知道!”男人斯文的戴着只瓜皮小帽,可行为举止却与之截然相反,强拒了她后直接甩袖离开,匆匆忙忙的,比皇帝老儿还着急。
窈青无奈,咬住了嫣红的唇瓣,在这烈日炎炎下接受烈火的烤炙。
虽然她早就面对过数不清的拒绝,已经成了习惯,可人来人往,稍一不注意就会被人流冲挤到不知何处。
窈青心底突然翻起一股说不出的酸涩感觉,只有用力咬住下唇才可以缓解转移。
她手里的木拐杖也不足以支持她立稳在那里,反倒是随着人流挪了几步。闷红的脸颊泛着滚滚热气,如雨烟似的腾腾烧烧。
还是一个好心的小乞丐看她无助的站在路上,才跑了几步扯着将她带到旁边:“你要去哪里?”
小孩声音清亮,在窈青的耳中如同天籁,正是神仙派来助她的。
那张红透的小脸登时连鼻尖也红了,咬着唇断断续续道:“去、福华长街……”
她失明瞧不见这个好心的小乞丐,却可以凭借着他的声音想象他的容貌,他不用问,一定是个面容清俊的人。
只是又有别的声音打断——“福华长街要向东走呢!”那是个俏皮带着戏谑的嗓音,突然出现,凑到他们身边。
“你边儿去,别闹。”二丙子微微恼火,伸手将其撵到了一旁。
窈青不知道,她若是按着这个顽皮的小孩说的走,走上一辈子或许都走不到家呢。
那年纪更小的小孩撤离开来,还嘟囔一句:“反正地是圆的,她迟早可以走到。”
二丙子随意抹了下脸,上手将她身体扭到面朝西边的方向,手指着远方:“你就朝着西走,福华长街就在西边。”
他一指明了方向,窈青这才心中有数,感激的向他道谢。
女孩瘦弱的背影成根长草的模样,一点点的被风吹远。
原地蹲着的、席地而坐的、依靠在墙边的乞丐们都望着她的背影,忽然就有些推己及人了,“看她倒是个可怜人、比我们还可怜。”
街道的路交叉纵横,清润的风袭来,吹动路边的一簇簇低矮的竹梢,发出风儿打叶的声响,飒飒的,格外沁爽。
窈青虽说一身粗布麻衣,可轻盈动人的体态不被其掩盖,反倒是一股清流可人的意味。
她这一路上听见了风打竹叶的声音、也听见了人声逗弄鹦鹉的窸窣,各种声音交错盘旋,在她耳边协奏着小曲儿。
原本急促的步伐放的缓慢,也开始转而去欣赏了。
午后烈日稍稍减淡,云层加厚,遮挡了许多的热度。
那间小而偏的房舍前有鸟儿鸣叫,绿密的树成行成排,投下一地的阴翳与清凉。
卫子舒手里团着银子一直坐在树荫下,要么是左顾右盼瞧她有没有来,要么就是低着头专注地看着那银子,不教它偷偷溜掉。
正晃神间,清水乜了远处一眼,只见日头下悠悠拄来了个清秀的女子,就是粗衣短褐也难掩盖其姿容靓丽。
“哎...凝天,那是不是你等的人?”
席地而坐在石头边上的卫子舒也扭头去看,果然不失所望,一时双手扶地而起,远远便唤起她来了——
“窈姐姐!”少年嗓音响彻在夏日的天野中,嘹亮而动听。
窈青只觉自己恍惚的有些幻听了。面容一滞又继续向前走。
忽的凉风习习而来,直朝着她扑过去,卫子舒已抓住了她手腕,高兴的咧嘴笑:“太好了,窈姐姐,我见着你了!”
窈青也似是不敢相信,身子震在那处,下一刻脸上也扬起笑,回握住他的,“子舒!?”
未来得及多叙,少年将手里握了许久的钱袋给她,温热的钱袋比寒冬的火焰还要昂烈,一点点的灼烧着她心脏。
“这是我挣的!”他像只邀功的小犬,只差对着主人摇起尾巴表露心迹。
少女的心情似三月春光,想不到有一日她的子舒也可以挣钱了呢!
“真厉害,这么沉甸甸的银子,我从没一次性拿过呢!”她也是不吝于夸赞,将心口的喜悦脱口而出。
卫子舒周身回荡着兴奋雀跃,将她这话牢牢的、一丝不差的默默记下。他隐约知道,自己要挣更多的钱,这样就可以得到窈姐姐更多的夸奖,她也会更加开心。
只是没有多久,清水就催促他回去,“姑娘,我们得回去了,下次再来瞧你罢。”
窈青不敢耽误他们赚钱,反应了一下,忙从那只荷包里取出仅仅一两银子,“这些给你,我用不到这般多的银子,你在那里辛苦,拿去花才是。”
可是卫子舒呲溜出去,拽着清水就跑,丝毫不要她回给的银子,原地只有窈青慨叹一声,最后化作无奈的微笑。